海棠居里,新来的小丫鬟悄悄地同阿郝问道:“阿郝姐姐,今日不是乡试放榜的日子吗?”
这么重要的日子,难不成大家都忘了吗?
阿郝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声说道:“数你多嘴,快干活儿去。”
小丫鬟“哦”了一声,一头雾水地走开了。
阿郝发愁地看着小丫鬟的背影。
这么没眼色,不识趣儿还话多的小丫头,日后教导起来,少不得要费一番力气呢。
好在她人狠力气大,拿起尺子来打人疼,想必也没有她教不好的丫头。
阿郝边想着,边走进房中,隔着珠帘瞧见宋氏正在内间理账,纪氏也在一旁帮忙,妯娌二人一派和睦。
松鹤堂内,张眉娴正陪着张老太太说话儿。
半月前,张眉娴与齐家二公子的婚期已经定了下来,就在十月初八,距今已不足一月。
“这齐章我瞧着确是个好的,只怕他这些年在军营里沾了粗野之气,脾性易怒……祖母知道,你也不是个软脾气,但你切记,如若他同你动手,你万不能同他硬碰硬。”
张老太太近来将能交待的都交待了,如今实在没有什么可交待的,便又拣了些不同寻常的说。
张眉娴听得哭笑不得。
祖母竟连她挨打的事情都想着了——
不能硬碰硬,她自然是知道的。
女子嫁了人,因着世俗眼光和娘家名声,多少会有束缚在,故而只能尽量将眼睛擦亮些,学聪明些——这是她一早想过的,也早做好了所嫁非良人的准备。
只是,想到身为女子的不得已,张眉娴仍在心底叹了口气。
“祖母放心,孙女都记下了。”
“记下什么了?我还没说完呢。”张老太太看着孙女,道:“不让你硬碰硬,可不是叫你去做受气包,是怕你硬碰硬会吃亏。”
张眉娴一时没太能听懂。
“当场且尽量息事宁人……待到事后,趁他醉酒或睡着了,取了绳子将人绑起来,将嘴也堵上,关上门来打个痛快。”张老太太认真交待道,仿佛在传授什么不得了的绝世秘笈。
张眉娴听呆了去。
“祖母……”
她忽然猜想,祖母不会拿这法子,对付过祖父吧?
“如他这般身份的男子,多数都好面子,是不易说出去的,故而你别打他的脸。他若私下再与你动手,你便再将人绑起来打,何愁找不到机会?绑着不过瘾,吊起来也未尝不可,直将他打服气了为止!”
“若单打还不够,再挑了他怕的去威胁——”张老太太给了孙女一个极有深意的眼神。
张眉娴愈发愕然。
她似乎突然明白祖母叮嘱她强身健体的终极意义所在了。
“可……两个人过日子,总不能成日打来打去吧。”
这究竟是成亲,还是……争夺武林盟主至尊之位呢?
“自然不能终日打来打去。”张老太太正色说道:“打服了便继续过,真遇到那不服管教的,自然要趁早和离。”
“咱们张家的女儿,哪个不是精细护着长大的,嫁出去可不是由人捏扁搓圆的——别说我老婆子不同意,便是你叔叔婶婶,也没一个肯答应的。”
这几年来,她愈发看得开了。
张老太太看着孙女,交待道:“咱们既无过错,便是和离,也能将理拿出来摆一摆,熟错熟对,世人自有眼睛去看。人只要无错,便不必怕。”
张眉娴眼眶一热,将头抵在了祖母肩上。
她这得是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才能有这一世的福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