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也罢,横竖我如今过得也不赖。”
棉花反而在桌边坐了下去,语气漫不经心地道:“万一他们还在世上,偏又穷困潦倒,说不定还得让我救济呢。再者,我义父所言,未必就是真的。”
兴许只是为了拖着他,叫他照料他的女儿罢了。
往前他不是没想过这些,只是孤家寡人一个,除了死了买口棺材之外,也没什么用得着银子的地方——于是便也不甚在意,只想着往下瞧瞧吧,万一是真的呢。
可自那日阿荔红着眼睛离去,他便慢慢地改主意了。
罢了,反正也不是很想知道。
既然她想吃糖葫芦,她喜欢芙蕖阁的胭脂,倒不如将银子省下来做些让她开心的事情。
只是糖葫芦可以常常买,胭脂钱却得慢慢攒。
他原本是这样想的。
“不问怎么行?事关重大,还是得弄清楚才好。”阿荔也跟着坐下来,看着他道:“你若不想与他们相认,到时不去挑明就是了。若是假的,那更好办了,掘了你义父的坟,毁了他的灵位,再狠狠教训他女儿一顿!”
说着,忽然皱眉露出思索的神情。
对啊,狠狠教训一顿……
棉花立即领会了她的想法,出言制止道:“不可,若是强逼于她,她不见得会说实话。再有,我不愿给姑娘招来麻烦。”
他如今是张家下人,做事自然不能只顾自己心意。
阿荔泄气下来。
“你说得对……”
到底在她心中,姑娘是第一位。
“那不如就先给她找一户婆家?”阿荔说到这里,忽然有些疑惑:“说来她也该有双十之龄了,怎么还未曾嫁出去?莫非是品性太差,无人上门提亲么?”
往前她只当对方是有赖上她面前这狗男人之意,可现下来看,显然是她想岔了。
“并非无人上门提亲,只是没她看得上的人家罢了。”
阿荔皱眉。
“她想嫁什么样的人?”
“长相英俊,且家财万贯者,最好是官宦子弟。”棉花大致总结了一下。
“……”
阿荔紧攥的拳头在颤抖,咬牙道:“实不相瞒,我真想打她很久了。”
棉花顿了顿,道:“谁又何尝不是呢。”
每当忍无可忍时,促使他冷静下来的不是那根本不存在的兄妹情意,也不是他心中的道德底线,而是——大靖律。
“那她怕是要等到下辈子才能嫁出去了!”阿荔狠狠砸了砸桌子。
“故而,不如就不问了。”棉花语气洒脱:“当真没有那么紧要。”
人生苦短,何必为了不值得的事情徒添烦恼。
阿荔却不甘心。
但她未再多说,只将想法压在了心底。
“那你方才为何不承认这胭脂是送我的?”她转而问起此事。
棉花一时未语。
先前他想买给她,只是遵从内心想买给她,而并未想太多。
直到那日,姑娘同他说起她的终身大事,他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是不愿让她嫁给旁人的——这想法显然不该是为人师、甚至是好友之间该有的。
但他不能有。
也很快意识到,她待他,也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