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最省事的方法。
但是——
“此人警惕性极高,且身手不凡,精通蛊术与催魂之法,身边又有暗中豢养的死士相护,要想取其性命并非易事。”章拂道:“至于指尖血与须发之物——许是因通晓蛊术之故,他亦向来谨慎,所剃去须发,皆要悉数焚之,且不允任何人经手。”
便是他也不例外。
若不然,他这些年来也不会毫无动作——他也不止一次地想要取那妖僧性命,偏偏又得竭力压制杀机,以免杀意外露,为对方所察觉。
听得这些,张眉寿倒无太多意外。
继晓若缺了防备心,当年只怕便死在田氏手中了。
白家公子虽谨慎,却也不是畏手畏脚之人,若是有机会,应也不会等到今日。
但不意外归不意外,失望还是有的。
失望于不能将这妖僧趁早地弄死了干净——她平生最不愿意等的,便是叫该死之人多活在世上一日。
不求非要对方身败名裂,也不要求死的是否凄惨,只要死的快,就足够叫她解气心安。
可眼下条件不太允许。
那就唯有静下心来,另想对策。
见小姑娘目含思索之色,祝又樘眼底略有笑意浮现。
他家蓁蓁,果真是可动可静——简单粗暴之举可信手拈来,冷静思考对策亦极擅长。
三人在一处,深谈了约半柱香的工夫。
“贫僧该回去了。”
大致估算罢时辰,章拂出言道。
今时不同往日,他一举一动皆需格外小心。
说话间,僧人已经起身行礼。
“法师且慢。”
张眉寿看向他,道:“法师身上所中蛊毒,我可解之——”
“……”章拂微有些怔然,下意识地等着小姑娘往下说明替他解蛊的条件。
“法师若哪日得空,换一处相见,到时我替法师解蛊,前后只需一刻钟足矣。”语罢,她又解释道:“因此蛊解法有些繁琐,需提早备下诸多药材,若不然,今日替法师解了也使得。”
余下,便再未多言。
章拂又静等了片刻,遂才意识到她的话已经说完。
他朝那女孩子看过去,只见对方面色平静,眼神坦然,无丝毫算计之意。
反观太子殿下,显然也并不反对张家姑娘的‘自作主张’,甚至是不意外,仿佛理应如此一般。
可见是心意相通,皆有此意了。
这一刻,章拂甚至感到不解。
张家姑娘不会不懂,若替他解了蛊,他便再也不可能回到继晓身边。
到那时,不能在继晓身边查探消息的他,还有什么用处吗?
他身手是不错,人也不算蠢笨,可太子身边并不缺心思敏锐的护卫。
所以,乍然之下,他不懂张家姑娘为何要在此时提出替他解蛊——
可也只片刻,便在这意外中读懂了对方真正的心思所在。
此处没有旁人,他的真实身份也可永不见天日,对方无丝毫必要去做戏。
这只是……单纯为了保全他。
甚至,是想让他站在他们背后。
明明才是摊开身份之后初次见面,以往也并无什么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