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尝不想说,可她之前当真不敢……
她自幼行事的作风,便如同是摸着石头过河,从不敢有一丝大意,许多事情哪怕猜错,也不敢多问,总讲求一个自以为是的稳妥。
她这半生光景,几乎都是屏着呼吸这么走过来的。
“你可知继晓究竟是何来历出身?”
头顶上方传来女孩子没有感情的问话声音。
田氏此时心中便是有再多动容,却也得连忙收了起来——毕竟姑娘显然没有兴趣也没有耐心同她谈什么心。
“这一点妾身倒当真所知不多,只听闻他自幼便无父无母,最初是为一座寺庙所收留。”田氏拿衣袖擦了擦眼泪,边道:“据闻那座寺庙后来走水,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继晓才辗转被送到了天门山寺修行……”
张眉寿静静听着。
这些她早听祝又樘说起过。
紧接着,又听田氏道:“我倒疑心,那场火与他有关——当初在天门山寺中,他偶也会与我说些话……”
当然,绝不是什么静下心来闲谈,而像是心中有诸多不满与戾气需要倾倒。
到底那时他也只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必然不似如今这般沉得住气。
她至今还记得那种听似平静,实则阴冷嘲讽,叫人不寒而栗的语气。
“他隐约提及过在那座小寺庙中的经历,似是受人排挤疏离的,还道有人将他视作妖怪异类,那里的主持方丈,为了保全寺庙名声,甚至试图将他溺死——”田氏说着。
“妖怪?”张眉寿皱眉。
即便孩子间的恶意甚至会毫无缘由,但被称之为妖怪,且连主持方丈竟动此念头,想来多多少少该有些原因。
“池儿身上的那种怪病……继晓也有。”田氏不做隐瞒地道。
张眉寿微微吃了一惊。
原来大哥的“怪病”,竟是遗于继晓。
转瞬间,她陡然想到了许多。
“所以我疑心,那座寺庙的大火,是他蓄意报复灭口。”田氏说到此处,声音都有些发寒:“可那时他至多才八九岁的稚龄而已……”
张眉寿一时没有说话。
人的性情,多半是天生,却也与经历脱不了干系。
尤其是过分深刻的经历。
田氏又说了些其它自己所知道的有关继晓的事情。
这一次,她真正是知无不言。
但她所知道的,也并不算详细。
“我如今也只能想到这些而已,若何时想到其它,再告知姑娘……”
张眉寿“嗯”了一声,站起了身来。
今日能从田氏口中打听到这些,已是叫她觉得破天荒了。
继晓也有她兄长身上的那种怪病——这个线索,或许是极有用的。
见她要走,田氏才忙要起身。
因跪的久了些,她起身的动作有些吃力。
“姑娘。”
听得背后传来的声音,张眉寿慢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田氏拿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她的背影,开口道:“我有一个提议,算是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