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之际,一名身穿紫色比甲的丫鬟提着食盒,踏入了蒋家祠堂内。
“姑娘。”
丫鬟进了祠堂中,将食盒放在一旁,动作小心地去扶那名在蒲团上已跪了大半日的少女。
蒋令仪因跪得久了,此时行动很有几分不便,由丫鬟搀着起身,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
丫鬟推了张矮几过来,将食盒中的饭菜取出布好。
蒋令仪吃了两口热茶,接过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饭菜。
她眼下的的确确是没有半点胃口的,不过是味同嚼蜡,强逼着自己去吃罢了。
只因她从来不是会为了赌气任性,而不顾自己的身子的人——那样没有意义的蠢事,她历来都不会去做。
蒋令仪边缓慢地吞咽着饭菜,边在心中默念着这些话,像是在说服自己务必冷静下来。
见她放下了筷子,丫鬟忙伺候她漱了口。
“母亲可让人问过你们什么了?”
祠堂外还守着两名婆子,此时蒋令仪的声音压得极低,只那丫鬟能够听清。
丫鬟点了头,同样拿极低的声音答道:“姑娘放心,不该说的,奴婢半个字也不曾说……”
外面刚开始有流言传出来的时候,她与姑娘便准备好万一太太追问,可以拿来应对的说辞了。
“姑娘……此事当真是张家姑娘所为吗?她是……如何察觉到的?”丫鬟语气忐忑不安地为问道。
她原本是极谨慎的性子,明白不该多问什么,可这等关头之下,她实在是害怕了。
之前那客嬷嬷忽然同意了她家姑娘的提议,答应了要见她家姑娘——好在她家姑娘及时察觉到了异样,才没中那客嬷嬷的圈套。
事实证明那刘婆子事后确实是被客嬷嬷控制了。
那时她只当是有惊无险,且此事成不了也是好的,毕竟这件事情原本就太过冒险。
通过此事让似乎被妒忌冲昏了头脑的姑娘冷静冷静也好……
可谁知事态的发展,根本没有给她家姑娘留下任何可以冷静的机会。
没过两日,京中竟然就传出了那样的流言来!
确切来说……那根本不能称之为流言,因为本就是真的。
但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分明她们做得已经足够隐秘,根本不曾留下什么足以暴露身份的线索。
而正因如此,才叫她越想越觉得害怕。
蒋令仪闻言看向她,那双疲惫的杏眼中不复往日在人前的灵气逼人,而是满挟冷意。
丫鬟被看得心中一颤,连忙垂下头去。
“滚回去。”蒋令仪语气冰冷地低斥道。
“是……”
丫鬟应了一声,忙将碗碟收起,掩去眼底慌乱的神情,矮身行了行礼,提着食盒离开了此处。
蒋令仪在蒲垫上缓缓坐下,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
她紧攥着十指,压制着心底的情绪翻涌。
这件事情,不消去想,也可知必然就是张眉寿所为!
可没有丝毫凭据的事情,她竟然也敢拿出来大肆宣扬?
至于为何笃定张眉寿根本没有凭据——呵,那可是个如疯狗一般咬住人就绝不会放的,若真被她抓到什么证据,只怕早就直接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