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钰本是不想立即去接的,原想着缓一缓,待那些看热闹的人散去个七七八八,再将人接回来也不迟——至少可以少丢些人。
但他错了。
他低估了京中百姓看热闹的兴致之高。
半个时辰过去,接连有下人来禀,说是消息传回城中之后,不知有多少百姓都闻讯特地赶去了大永昌寺。
且口口相传之下,被传得越发不堪入耳……甚至就连“捉奸”的说法都冒出来了!
官宦人家的小姐出了这等丑事,可谓稀罕之极,这等现成的新鲜事,谁不想去看看?
且不说旁人……甚至就连他隔壁府上的人家都跑去看热闹了!
蒋钰闻言再不敢有片刻耽误。
蒋家的下人待到了大永昌寺之后,得见寺中情形,俱是震惊了。
那些在寺门外吆喝着卖糖葫芦瓜子儿花生的小贩就不说了……
单说上一次大永昌寺如眼下这般人山人海,是什么时候来着?
应当是建成开光、大国师亲自求雨,宁通被祭天当日吧?
亏得大永昌寺不比别处寺庙,尚有僧人出面维持秩序,如若不然,非得全然乱了套不可。
饶是如此,蒋家的下人挤到那座禅院中,仍是足足花了两刻钟的工夫。
蒋令仪所在的禅房外,立着几名僧人,此时正在叩门。
房门早已被从里面闩上。
“蒋施主,还请将门打开,贫僧自会命人将施主平安送回家中。”僧人语气宽容之余,夹杂着一丝无奈堵心。
禅房中,丫鬟急得哭出了声儿。
“姑娘,这可怎么办呀……”
蒋令仪浑身绷直地站在紧闭着的窗前。
而此时,禅房外忽然传来一声声高呼。
“蒋家来人了!”
“嚯,这是来接人了——”
“……”
片刻,又有急促的叩门声响起,并着熟悉的婆子的声音。
“姑娘快些将门打开罢!”
“姑娘,是太太身边的余嬷嬷……”丫鬟急声询问道:“咱们可要开门吗?”
蒋令仪没说话。
已近要崩溃的丫鬟见状咬了咬牙,壮着胆子上前拉开了门闩。
现在不开门,等下门直接被撞开,那才是最丢人的!
然而,今日论起丢人来……眼下似乎也没有必要再去计较这一星半点的差别了。
余婆子带着一群仆人走了进来,半个字都没多说,将带来的幂篱与披风匆匆给蒋令仪穿戴上,拉着人就往外走,是连一句“姑娘”都没喊,更不必提是行礼。
蒋令仪由她扯着往外走,幂篱下一张脸毫无血色。
她一步步走着,因有大永昌寺中的僧人在前开道,这条路走得还算顺畅。
可耳边那些议论嘲讽的声音,却始终不曾远去,一直紧紧跟随着她。
直到坐进马车里,马车驶离了大永昌寺,那些声音才渐渐弱去。
但仍有马车在跟着她们。
甚至蒋家附近,早早聚集了不少人在,她下马车时,无数指指点点的声音挥之不去。
蒋令仪一路被带回到了院中。
很快,她就被锁进了屋子里,贴身的丫鬟则不知被带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