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氏大惊失色,瞳孔不住地紧缩着。
老爷怎么会在外面……
她还没来得及求阿姐替她保守住这个秘密……
“当年之事,你是受害一方,有什么错?!你错的是独自咽下这一切之后,为了掩盖真相,不惜要做他人手中的刀,反过来残害阿姐的性命!且在阿姐性命攸关之际,你仍不知悔改,宁可偿命,也不愿说出真相弥补过错!”
退一万步说,即便人人都有替自己保守秘密的权力,可若以伤人性命为前提,那便不值得原谅!
哪怕是天大的苦衷,都不该成残害亲人性命的理由!
宋聚眼神如刀,其中既恨且痛,高大伟岸的身形颤栗着,仿佛一座随时都要倒塌的大山。
俞氏艰难地站起身来,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颤声道:“老爷以为我想这么做吗?这些年来,老爷以为我不想死吗?若我的死……可以了结这一切,我绝不会忍痛对阿姐下手!可我若死了,若云渠哪日疯了,要拿当年之事来做文章,孩子们要如何自处,宋家的颜面又该往何处安放?”
“你死或不死,又能改变得了什么?你活着,替他谋害阿姐性命,难道这一切就能被改变吗?难道他当真会因此再不提旧事,就此将这绝好的把柄抛到脑后?”
宋聚两步走到她面前,死死地抓住她的衣襟,红着眼睛道:“你死了固然没用,可阿姐的死,又能改变得了什么!且为何非要死人?便不能说出来,一同商议对策吗!说到底,不过是你为求一时遮掩,便将他人性命置之脑后罢了,还扯什么为了孩子,为了宋家大局!”
说着,蓦地一把将俞氏重重推开,眼中是化不开的伤痛与失望。
俞氏撞到榻角边,脸色苍白地道:“……在老爷心中,我便是这般自私这般不堪吗?是,我承认,我对不起宋家,对不起你,对不起瑾哥儿,更对不起阿姐……
可这些年来,我为了弥补过错,没有一日能够安眠,我怕瑾哥儿当真不是宋家血脉,一直引导着他远离商贾之道,我叫他读书,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叫他日后不去沾染宋家的生意产业?”
听着这些,宋聚攥紧了拳,又缓缓松开。
他闭了闭眼睛,声音陡然低了许多:“瑾哥儿喜欢做什么,该由他自己来决定。而你若早些时候同我说这些,我不会怪你,我反倒要感激你这些年来的用心良苦,独自承受这一切……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也是寻常人,确实不敢夸下海口,说那件所有男人都会介意的事情他可以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绝不会将俞氏逼入绝路,更不会将全错的过错都推到她身上。
或许,他们本不至于闹到这种无法转圜的地步。
俞氏闻言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中既有震惊,更有茫然。
老爷最在乎的……似乎与她所想的不同。
她张了张嘴,唤了声“老爷”,却再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这时,宋锦娘和张眉寿,已经离开了内室。
守在外面的阿荔迎了过来,看了一眼内间的方向,低声道:“姑娘,方才宋舅爷过来,不准奴婢出声……”
张眉寿点头“嗯”了一声,“无妨。”
或许这些事情最不该瞒的便是舅舅。
想到这里,她转头对宋锦娘道:“姨母,是否要让阿湘和阿荔留下来一个,暂时先守在这里?”
这件事情对舅舅的打击必然是难以想象的沉重,而俞氏的状况也并不冷静,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妙了。
宋锦娘点了头。
“就让阿湘留下吧。”
阿湘应了下来。
阿荔则上前推过宋锦娘,一行三人回了锦清居去。
“怎么样?可松口了?”宋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