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没住纺织厂集体宿舍,秦安在政府宾馆附近给她借到一套空房子。秦安一个在外面做生意朋友的空房子。甭说,待桃子搬进去时,秦安连日常用品也全给置齐。桃子进纺织厂上班的时候,秦安正在筹办婚事。不知是有心还是本身情况属实,秦安谈起自己即将开始的婚姻一次次慨叹不已。
纺织厂都知道桃子是政府秦秘书介绍进去,桃子周围有关秦安的话题就多了。没几天,桃子得知秦安的未婚妻是市委杨副书记的公主……桃子从心里为秦安祝福,做官的岳老倌子总比普通百姓体面。
桃子是办公室勤杂员,一天跟着厂办负责人下车间转几圈便了事。桃子来城里做工,用意明显,并非想在城里挣多少钱能够谋求多大发展,完全为了躲避青桩每个夜晚无休无止的折腾。桃子不会把心中的苦楚倾诉给秦安。这是她和她男人之间的私生活。
高中三年时光,桃子始终没有走出班上包括秦安在内一群男生的视野。桃子是学生气十足的女生,白净腼腆,羞羞答答。男生议论的焦点人物。现在桃子成|人了嫁人了,终究没能走出秦安的视线啊。这是定数,无法逃避的命运。
自从进纺织厂做工的第一天起,桃子就深切预感到会有一件事发生,只是迟早问题。桃子小心翼翼地呵护自己,不要让自己在这座别人的城市遭到任何伤害。这种担心持续二三周后,她所预料的一件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桃花开了(7)
终于有一天,秦安喝多了酒闯入宾馆附近的这套房子。桃子暂且居住的这套房子。秦安醉醺醺地贸然闯入着实让桃子猝不及防。这件事虽说在桃子预料之中,可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秦安撞进桃子的卧室就一把搂住她,喷着酒嗝问,桃子,你知道朋友为什么借这套房子给我吗?
桃子心头一颤,两颊绯红,想挣脱竟使不出一点力气。
桃子摇摇头,桃子曾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下定决心,在秦安面前不能软,女人一软男人就更硬了。
秦安说,自从我和杨婕妤恋爱至今,我不知来过这套房子多少次。
桃子看着秦安醉红的双眼不说话,“杨婕妤”大概就是他的未婚妻吧。桃子的目光始终没有游离秦安的脸。她的目光是一种含蓄是一种理念,目光告诉秦安,她依然还是同桌时代的桃子。
秦安从桃子的眼神中感觉出她与杨婕妤的异样。感觉出桃子异样的秦安没立即松开桃子,他说,我不是寻花问柳的男人,我们是老同学,是吗?
桃子不知道,秦安是个脆弱的男人,心情糟时就喝酒,喝酒就醉,醉了就跑进这套房子哭诉。人啊,多数时候,醉仅仅只是一种面具而已。躲在背后的人常会毫无顾忌和羞赧地做出一些超乎寻常的事情。
秦安紧紧搂着桃子,问她是不是嫌这套房子差了,要不,去宾馆开间房?
桃子一如当初不亢不卑,也没挣脱秦安。桃子说,俺是有男人的女人,俺的男人入赘,俺不能对不住俺男人啊……
秦安说,李春桃,你误会我了。
桃子喜欢秦安喊她“李春桃”。秦安喊她“李春桃”,桃子就是同桌时期的桃子了,而不是坳子里青桩的女人。秦安又喊了声“李春桃”,秦安边喊边将一双醉手伸进桃子的胳膊。
桃子不说话,目光一刻也未游离秦安醉红了的脸。桃子不说话,并不表明在秦安面前告饶。不一会儿,桃子的泪就淌了出来。桃子的泪在说话,说秦安,你不能这样呀。秦安听懂了,松开桃子。
桃子领了第一个月工资回坳子。
桃子在纺织厂的工作轻松,每周还有一天半时间休息,完全可以利用周休回一趟坳子。桃子没有那样做。她来城里做工是躲青桩呢。
青桩同志是憨巴坨,坳子方圆几十里无人不知的憨巴坨。桃子爹娘瞧得起青桩,入赘女婿老实巴交才抵得上养个儿子,今后桃子才能在家里说得起狠话当得了家作得了主。桃子不喜欢憨巴坨,可爹娘喜欢也便等于她喜欢了。
桃子走至屋台基,就远远地看见青桩活像一根木桩竖在楼前,望着石子路的方向。
青桩看到桃子,饿了般,几个箭步跨上去接过桃子手里的塑料袋。
桃子在城里做了个把月工,穿着打扮比以往讲究了些。女人在穿着上一讲究,人自然就会变得更加漂亮、清爽。
青桩眨巴着眼睛看桃子,涎水也快掉下来。桃子没理青桩,径直走到屋里。
回家的桃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领到的第一个月工资全交给青桩,说桃园要施肥了,你赶紧到九佛岗买两包化肥吧。青桩接过票子,数了数,笑笑说,总共一千二百块。桃子也笑了。桃子心里说,俺这辈子怎么就要找个憨巴男人呢?桃子不明白。
其实,这天太阳刚刚偏西,青桩吃过午饭就没下地了,好像正要等待一件什么事或者一个什么人。青桩在屋山头溜了两圈,把鸡子刨散的稻草重新堆了一遍。眼下已值秋天,地里的油菜秧子早栽结束。地里的活计不必着急抢时间,是些可早可晚可做可不做的杂活计。乡村么,地里的活路一辈子也做不完。青桩是入赘女婿。入赘女婿就是李家掌门男人了,里里外外都是一把手了。青桩想转了,还是想下地干活。
青桩在楼前望了一阵子坳子坡的石子路就看见桃子。青桩目不转睛,看着桃子一步步走回家。他怎么舍得桃子呢,他想桃子快想疯了。桃子已在城里的纺织厂做了一个多月工,才回来,青桩能不陪她吗?不用说,青桩脑子里装的是让天快些黑下来,天黑下来青桩就有事可做了。
桃子落屋后就去了桃园。桃子起身时对青桩说,屋山头的柴没劈完吧,还枯坐着做么子?这个下午,对于青桩来说是个无聊至极的下午。在这个无聊至极的下午,青桩仅仅劈了两小堆木柴。他的左手被篾刀划了一道口子。
天黑下来之前,桃子娘就做饭吃过。桃子收洗完毕,青桩也跟着收洗完毕。收洗完毕的青桩钻进房里看电视没下楼,他不停地调换频道,心猿意马。他哪有心事看电视,心里早早地装着桃子了。
然而,桃子并没有进房和青桩坐一起看电视。桃子简单地打扮一番,对青桩说了句,俺去枣子家一趟。看着桃子变得更加白皙的脸和更加高耸的胸,青桩咽了口口水,没吱声。
桃子说去枣子家就去了枣子家。
桃花开了(8)
枣子家黑灯瞎火。
见了桃子,李二牛娘和她客套几句,很敷衍。李二牛娘脸色难看,掉相了,像刚病过一场。李二牛娘说,二牛到村部开会去了。
桃子说,俺找枣子嫂,枣子嫂呢?
李二牛娘的脸色更加难看,怒火冒出来,狠狠地说,枣子不是和你一样到城里做事吗?你回坳子了,枣子还没回坳子呢。
桃子吃了一惊,枣子嫂不在家?
李二牛娘嘴里说着枣子,眼里的泪却流出来。李二牛娘说,老娘不知前世造了几多孽,娶了枣子这么个野b,一年上头只晓得往外跑,全然不顾这个家……李二牛娘抹了一把泪,念唠起儿子二牛的苦命,连个媳妇也管不住。
李二牛娘陡然懊丧成这副模样,桃子后悔了,后悔不该来他们家。桃子的目光在屋子里扫射一圈,给李二牛娘招呼一声转身离开。
桃子家同李二牛家相距不远,隔二三块旱地,一声喊,喊得音。桃子的前脚没跨进门槛,娘就叫住她,说桃子,你去李二牛家了?他媳妇在家没住上半个月就跑了,跑得不知去向,李二牛连找的地方也没有,还不是在娘家做丫头子野惯哒。
唉,桃子娘叹口气,又说,一个女人跑惯了手脚再改就困难,李二牛那么好的后生,讨个鬼媳妇,哎呀,前几天李二牛娘差点喝农药。
桃子嘴一撇,没朝娘相看,上楼进卧室早早睡下。
进秋了,坳子的夜晚已有些凉意。桃子刚躺下掖好被子,青桩就钻了进去。钻进被窝的青桩直往桃子怀里钻,三下两下就骑在桃子身上。青桩猴急得不得了。
青桩说,桃子,俺实在憋不住了。
桃子说,憋不住的应该是俺而不是你。
青桩啃了会桃子的脸,得意地嬉笑说道,那不更好吗,俺俩都憋不住了,你就没再去纺织厂上班了。
憨巴啊憨巴,正话反话都听不懂,桃子有些怒其不争了。然而不幸的,却是自己。桃子掀了青桩一把,没将他掀开。青桩死死地撸住桃子。桃子又掀了一把,青桩还是四平八稳地骑在她身上,并褪去她的内衣。
这个晚上,青桩拉了些蛮,连续做了三次。连续做了三次的青桩仍意犹未尽,从桃子身上罢体后一双眼睛睁得牛卵子大,望着窗外的月光。
窗外,月色皎洁。带露的月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房子,照在桃子身上,暖溶溶的,静悄悄的。如一滩软水的桃子没个好思绪。桃子想哭,就哭了。桃子哭得很伤心。
青桩糊涂了,扳过身子把桃子揽在怀里。青桩想了想,说桃子,俺待你不好?桃子不吭声。桃子啜泣得更起劲。
青桩以为桃子没听清楚,又说桃子,俺待你不好吗?桃子不吭声,依旧抽抽噎噎。青桩犯难了。青桩冲着楼板愣神,问桃子到底怎么啦?俺刻薄了你爹你娘,还是……桃子把头枕在青桩胳膊上。
桃子吭声了。桃子说,青桩你待俺一家子李家坳有口皆碑,你待俺好呢。桃子照旧啜泣不已。桃子说俺烦是烦,可心里高兴呢。
青桩到底是青桩。
第二天起床,桃子就开始收拾东西。青桩问,你干吗就收拾包裹?桃子只顾收拾她的衣物毛巾,没搭讪青桩。青桩上前拦住桃子,泪水忽地挂落腮边。青桩怏怏地说,你就不能在家多呆几天……桃子停当手中的活,看着青桩,青桩的泪就住了。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