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安啊,你也曾在山中得授十年之久,你说在这边陲小城里,他这种没有脉轮之人,有幸遇到真人指点的可能性有多少?其实洛儿这孩子吧,无论是心境还是悟性都是上上之选,只要有过得去的体质,在修炼上绝对是一日千里,真是令人惋惜啊。”
“足下资质愚笨,荒废十余年月,却终成弃徒,实在对不起家族的推荐之恩。”
再次听到老人提及此事,侍卫长萧源安满怀怅然的感慨道:“只是外门虽能得授,对山内的一些隐秘终究窥不得门径,只听说在各大内门中,真人也绝对是凤毛翎角的存在,若说在外围能有幸碰见的话,实在是不可信,不可信。”
语调依然清冷,但实际态度却已经有了变化,至少不敢对萧洛不屑之,有些事情只需要可能与它扯上关系,便能够让侍卫长这种心高气傲之辈讳莫如深,这十万大山深处,必然极不简单。
老人见他神情,便不再深入这个话题,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情,神情变得有些疑惑:
“先前我离开时看过他劈柴的地方,整个木桩上竟是只有一道痕迹,这刀痕虽仍过于宽阔,但却有种锋芒毕露的惨烈之感,恐怕常人便是浸yín 此道四十载春秋,也不过如此耳。看来,他的刀法已然入了门径;真不知他是怎样练出来的,又或是;师承于山中的某个门派?”
“足下先前偶一观之,实话中心中同样难免震撼,可长公子身上全无真元波动,细查之下体内只零星月华在浑身筋络间游走,这足以说明,他依然没有解决脉轮的问题,注定无法将其转化成真元,甚至已经汲取如体内的月华之力都没有办法长久保存,到头来只能是一个连凡境入门都达不到的普通人,即便刀法再是精湛,没有真元配合施展,终究谈不上正途,日后约莫也就是个世俗中的二流刀客罢了。”萧源安冷淡应道。
“你说的脉轮便是所有问题的根源啊。我查阅古籍多年,却终究一无所获,这生来没有脉轮之事实在太过离奇,还真没见过相同一例。倒是有过少许人天生脉轮桎梏,但凡能够重新破开者,现在无一不是万众瞩目之辈。”
老人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但依旧希冀的笑着说道:“但凡是没有绝对,也许我们这些在凡境挣扎之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对真人来说却是易如反掌呢。”
萧源安知道老人话中有话,却是皱了皱眉,淡淡说道:
“世上黎民亿万万记,但我们所知的得道真人却不过百十人而已,而那些真人或隐于各国朝廷庙堂之中,或静坐于大山深处门内,一生冥想苦修方能凝天地气息于己身之中。
就算有少许真人游历与世间之中,也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要见其一面,何其难也,即便有幸相见,恐怕我们萧家也付不起请他们出手的代价。”
老人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虽说萧源安表面上虽是他的侍卫长,但他毕竟入山中修行过十余年,虽是弃徒,但他却能坚持十年而不死,这在俗世中,却是足以自傲的了。
所以他虽一直以足下自居,但实际上不过是碍于家族之恩罢了,既然如此,有些不合拍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当然他并不赞同萧源安的话,而关于那个离家十一年的长公子,老人有着自己的判断。
俗世之中皆凡人,能够汲取天地精华开启轮镜从而踏入修行之道的人可以说是万中无一,开启轮镜最是艰难,绝非易事。
萧洛更是生而无脉轮,修炼的可能比之常人更是渺茫,然而大道三千,修行之法更是多不甚数,萧洛若是因缘际会踏入修行之道,他那异于常人的资质,定会让他一日千里,而那已入大道门径的刀法,对于同辈人来说,也是犀利之极的。
其实当初在钟颖那个女人欲要将萧洛mǔ_zǐ 二人剔出家门时,他便是极力反对一派的重量级人物之一,只不过由于家族利益牵涉广泛,让大长老和二长老以及一部分家中核心人员的集体沉默,最终还是决定将其暂时转移出去。
只是路途上不知何人插手,竟是让萧洛mǔ_zǐ 二人掳走,从此他们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这一消失,便是十一年,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萧洛免于钟颖势力的刺杀。
只是这中间势力究竟是谁呢,又是抱着何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萧源安看着老人皱眉思索,正起身准备告退之时,一股香艳之极的靡靡之音竟是从右侧墙壁中透来。
他面色古怪的看向老人,却是发现老人已然近乎呆滞的望着那堵墙面,口中喃喃呻吟着:
“这;这怎么可能!!世间怎会有如此恐怖的月华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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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要我的名
清晨,主仆二人醒来,借着蒙蒙熹微的晨光开始默默的整理行李,没有更多的言语。。。
萧洛哈着气,小心翼翼的用袖口擦拭着那块看似陈朽却一尘不染的灵牌,珍重的放入行囊内,又弯腰从床板下暗格取出一个包裹极严实的破旧木盒,木盒里尽是散碎的银子,大小不一的银角子上尽是划痕。
看着木盒里明显存蓄了很长时间的散银,萧洛没有像往常那样去细数,有些怅然感慨道:“看来这些是白蓄了,三老头子跟我保证回到族中金银不缺,这些待会儿分给乡民们吧。”
一旁穿戴整齐的小侍女穆颜极为认真的点了点脑袋,原本抠门儿的她这次倒是知趣的没有做丝毫无谓的反抗,表现得极为大方,只是眸中那揪心的肉痛之色再也掩藏不住,薄唇咬的泛白,像是要哭出来。
那明明不舍无措却要强硬打肿脸充胖子的神情让萧洛摇了摇头嗤笑一声,又拐到前院柴火堆旁的木架上取下一把带着些锈迹的连鞘长刀,浇湿磨石,用心磨洗了几次,然后举起长刀迎着朝阳看了看锋口,点点头便归入刀鞘并用哈绒草绳将其紧紧系在了腰畔。
又踩着水缸上在屋檐下一个漆黑的孔洞中掏摸了半天,终于掏出一把满是灰尘的黑色匕首,拔出半截在横梁上试了试刀,再次点点头插于身后的腰带中,这把漆黑的匕首不知道是用何种材料制成,并不反光,与黑色的腰带重合在一起,很容易让人忽视掉它的存在。
由于那个已经有些陌生的家族中并不缺物质这方面的东西,所以其他不大重要的杂物,便都留下了,但穆颜还是偷偷的将一个小物件塞进自己的怀中。
那便是少爷几乎从不离手的黑色折扇,据说,这是当年少爷父亲送给他母亲的定情信物,然后成了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如今,却成了她穆颜抱在心头的宝物。
可她却不知,那是她少爷昨夜故意放在她枕边的。
萧洛和穆颜一前一后迈过已经腐朽破烂的门槛,二人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小小的破旧民房,穆颜仰头望着他的下颌,眨了眨泛着水雾的大眼睛问道:“少爷,要锁门吗?”
“锁上吧。”萧洛犹有稚意的面容似悲似喜,抬起大手揉了揉小侍女的脑袋说道:“待会儿记得把钥匙交给周嫂,以后;或许我们很难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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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碾压着雨后湿软的泥地,贵人的队伍正缓缓驶出洛桑城。
一行三百来骑簇拥着九辆鎏金雕花的大车,九辆车驾都极尽华贵,其中八辆车驾都是四**马车,分别用四匹一水儿雪白的骏骑拖车。将中间那辆最宽敞的大车护卫在中间。
而中间那辆大车,则由四匹不掺半丝杂色白狼拖拽着前行。四匹白狼尽是异种,洁白的皮毛上星星点点的尽是银色辉光,无比的雄壮灵奇。
这放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极其吸引目光的队伍,所以此刻道旁也确实挤满了看热闹和议论的人群,当然,他们是来送别的。
坐在中间那辆最华贵的马车上的少年和小侍女,时不时有各种乡间杂七杂八的土特产递上去,其中一位扎着头巾的大婶拉着萧洛的手抹着眼哭着说些什么,身旁一名俏丽如小白花儿般的女孩抿着发白的唇,手中紧紧的揣着一把钥匙,低头沉默不语。
“萧洛你这个缺德的小痞子,当年你就在大街上就嚷嚷着让我家云儿从了你,那时她还那么小,你说我能忍下心答允吗?这下好,云儿就快长成了,你丫的就带着颜儿就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那我家云儿该怎么办?”
马车上的萧洛红着脸搔着头,没想到当年酒后一句戏言却是让母女俩当真了,只好婉转的解释着:“我说周嫂啊,你看云儿这才九岁,我怎么会生出这种心思呢?”
又是几声带着笑意的骂声,萧洛忙着和各位相熟的乡民们告别,也许是萧洛离别赠银的慷慨之举稍稍弥补了一下他的糟糕印象,热情的人群闹腾的没完没了。
最前方那辆稍微简陋些的马车车辕上,那名神情冷漠的侍卫长探出头来看了眼,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尖,正欲开口催促,却被身旁的老人给阻止了下来。
天上也仿佛被这离别的气氛所染,再次飘起了濛濛细雨,微凉的雨丝洒在乡民们满是补丁的衣衫上,没一会儿便被雨水浸濡成了深色,然而,却没有人愿意提前离去。
就在车队将要驶出这座小城前,萧洛从车辕上站了起来,向四周不舍的乡亲们拱手一礼。少年腰间别着一长一短两把旧刀,站在雨中拳掌相搭行礼,竟陡然生出几分英雄豪气。
“老少爷们儿,大姐大婶儿们,我萧洛不是什么矫情之人,煽情感谢的话就不多说。”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想到丹阳时隔十一年之久的恩怨终于要开始清算了,嘴角微微扬起,‘锃’的一声,他拔出了腰间长刀,在雨幕中划出一朵绚丽的刀花,将拦路的雨滴都一斩为二,他大声喊道:“也别担心今日一别,我将了无音讯。”
“此去丹阳!便要让我萧洛的名!响彻整个晋国!”
此言一落,道旁的民众却并没有感受到这话语间暗含的腥风之味,就像听着说书先生讲完一个大快人心的段子,又像是刽子手砍掉了一颗恶人的头颅,齐声叫起好来。
洛桑城北道旁唯一像样的酒馆里,郭东齐和几名亲信校尉正沉默的吃着酒,那名贵人言道无需他们相送,他们也自能看出那位温和的老者不似好场面的人,便也就不去送了,这离别之际,喝两口老白干儿驱驱愁也是好的。
然而此刻,却是让他们清清楚楚看到了眼前这幕画面,一名校尉嚼着萧洛站在马车上说的那句话,忍不住唏嘘道:“扬名于晋国?呵。”
“那这浑没人样的小子去当了贵人家的长公子,搞不好还真的会把整个丹阳搅得满城风雨啊!”
酒桌旁的郭东齐想着昨天再次夜闯他宅子的萧洛对他说的一些利己利民的商法儿,不由轻抚着八字胡,大有老怀安慰之感,望着渐渐驶出城洞的那辆马车,微笑喃喃说道:''
“也好啊,你这个缺德玩意儿,好好祸害别人去吧,我这扒皮郭也算能在那些饕餮鬼们的嘴下攒些油水儿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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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十一年 我与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