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扬放下电话，吸着烟坐在沙发上思考着问题。他明白国资委的出动，是某股政治势力要拿辽东开刀的讯号，他只是不明白这是哪股势力，更不明白这股势力是否得到了上头的暗示或者默许。
最近随着发改委调查组的进驻，辽东原本就不平静。这次国资委的出动又让辽东这滩浑水越来越浑，而刘系仍然迟迟没有做出什么动作，父亲只是告诉自己做好本职工作。但贺静远为什么又会有所行动呢？张清扬可以肯定，如果没有刘系大佬们的支持，贺静远断不会如此急着动手。那么现在的情况可真是乱了，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想着辽东的工业改革成果与存在着的问题，又想到辽东那独树一帜的政治势力，张清扬百思不得其解，上头，以及各方势力对辽东到底有怎么样的看法呢？
眼光一瞥，扫到了近半个月来在辽东的调研结果，这是东北司的小周细心整理出来的资料，厚厚的一沓。这些资料不但完整地说明了辽东工业改革快速的原因和措施，也包含了存在的所有隐性问题。
张清扬的心里微微一阵，这才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是啊，在一切都不清楚以前，只能做好本职工作了。至于其它，还需要慢慢的摸索。他相信，谜底就快揭开了。
张清扬美美地为自己泡上一杯茶，手翻着身边的资料，坐在电脑前开始整理自己的思路，准备写一篇关于东北地区经济发展问题的相关论文交给领导审阅。
第二天，张清扬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发改委，还没回自己的办公室，就先敲响了张森办公室的门。虽然昨夜很晚才睡，但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的疲惫。
张森没想到进来的是张清扬，吃惊的表情很快振定下来，问道：“怎么……回来了！”
“嗯，回来了！”张清扬脸上含着笑。
“回来有事？”张森虽然知道张清扬要回来，但还是问道。
张清扬点点头，拿着手上的文件说：“张主任，通过这些日子的走访调查，我对东北的振兴提出一些疑问，想请您审阅一下。”说着，就把文件放在张森的面前。
张森接过来，示意张清扬坐下，只见文件上的名头为《关于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经济若干问题的思考》。不需要细看，张森就明白张清扬要说什么了，他抬头审视了一下他的脸，笑道：“看来你没有白下去一趟啊！”
“是的，收获不少。学到了很多经验，也发现了不少问题。”张清扬抽出烟，先为张森点上，然后自己又点上，接着说：“我相信辽东的工业改革很有典型性，它对东北老工业基地的振兴，对振兴过程当中容易发生的问题，以及可能隐含的职务犯罪有着很大的帮助。”
“职务犯罪？”张森若有所思地盯着张清扬的脸。
“呵呵，我想关于这点……中紀委的领导已经和您勾通过了吧？实际情况您应该比我清楚。”张清扬试探性地笑道。
张森先是一愣，随后饶有兴趣地反问道：“那你知道了什么？”
张清扬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叹息一声说：“我所了解的情况只是贺楚涵他们调查出来的，但是我想您应该知道的比我多，对不对？”
张森的笑容瞬间有些僵住，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摇头道：“我所知道的，也和你差不多。”有些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的，既使双方都知道事实的真相。
张清扬猜得没错，在派他们出访辽东之前，张森就知道了一些情况，也向上级汇报过。只是由于他的级别不高，他现在也没搞清楚对于辽东的问题，上面是什么样的态度。因此，他也不会和张清扬说什么。这次张清扬回京，同时国资委又赶赴辽东，一系列的情况都说明已经有一股力量开使针对辽东了，虽然刚刚行动，但这种行动的力量却是惊人的。
而眼前，张清扬的调查组，国资委的专案组，包括张森，等等一些相关的人等只是棋子而已，幕后真实的大老板并没有出面，上头也没有出面，这就让辽东的问题多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些，张清扬才选择提前回京，目的就是想发现真相，想找到那股利用自己的力量，更想知道刘系在辽东的事情上，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张清扬与贺楚涵不同，他的思维已经从过去的血性青年，渐渐沦为了一个政客的思维。就拿辽东的问题来说，他的所想所看，比贺楚涵他们高了不止一个层次。就连张森坐在他的面前，已经感受到了一种强有劲儿的力量。
张森不再说话，认真拿起张清扬所写的文件看起来。而张清扬暂时也没有说话，两人的心思都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他们对现状都存在着很大程度上的疑问。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张森才缓缓抬起头说道：“你说的这些问题值得上面好好的研究啊，有些东西我们知道，而有些东西我不知道，我想这份东西应该交给唐先生看看……”
“啊……”饶是张清扬锻炼得如此沉稳，也禁不住被张森的话吓了一跳，有些胆战心惊地说：“主任，您就饶了我吧，这……唐先生身后的幕僚哪个不比我强？我这份东西要是放在唐先生的案头，还不是被人笑话死了！”
“呵呵……”见到张清扬摆出一幅少有的可爱面孔，张森不由得哈哈大笑，笑声过后才说：“怎么，你没这个自信？清扬啊，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还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张清扬苦笑道：“我没作秀，说真的，唐先生在我心中高高在上，我……”
“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感受。”张森点点头，然后又摇头道：“不过，你这份东西唐先生的那些幕僚不见得可以写出来。首先你在地方工作过，在经济改革上有不错的成绩，也是经验丰富；其次，这些问题的阐述是你通过实际调查体验得来的，十分的珍贵；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身为东北司的常务副司长，我相信你！”
当张清扬听到张森的那四个字时，被深深的感动了。他抬起头望着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从他的神色中看到了一丝不平常的东西，他不太理解那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