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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财主,还怕脏?”水山皱了一下眉。春玲扫干净门槛,笑着瞅着他的身上说:“你就这末一套新一点的军装,平时舍不得穿,勤脏常洗就破得快,那以后出门开会或逢年过节,你穿什么呀?”
水山坐下了。
“水山哥,俺爹呢?”春玲问道。
“指导员他们还在那里开会,晚上回来。”江水山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说:“青妇队长,有任务!”
春玲瞅着他绷紧的瘦削的黑红面孔,不由地理了把鬓发,忽闪着长睫毛,带惊地问:“什么事,水山哥?”
江水山额头的皱纹密聚,浓眉上扬,眼睛里闪耀着火一样的光辉,坚定而自豪地说:“向反动派开火!”春玲的两腮出现了梅花窝儿,微笑着说:“呀,我当有么急事哩!水山哥,是做军鞋缝军装,还是出民工纳公粮?所有的工作你都叫向反动派开火,可让人家……”“怎么,这末说不对吗?”江水山被姑娘的轻松态度搞生气了。可是看着她那真挚热情的眼睛,又软和下来,恳切地说:“玲子妹,你怎么还不明白,咱们做的一切工作都是为了革命,向反动派开火!比方说,做一双军鞋吧!看起来事小,可是,有一双鞋,一个战士就不用赤着脚去打仗,脚碰不坏,才能杀反动派。你说,这不是向反动派开火是什么,是,完全是!再比方……”
“水山哥,俺懂啦,俺知道你的意思了。”春玲插断他的话,和蔼地说道,“水山哥,到底要做么工作呀?”
江水山没回话,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张当地出版的《群力报》,递给春玲,说:“看,社论!”
春玲迷惘地看他一眼,接过报纸,急速展开,立时,几个特大号黑体字跃进她的眼帘:《把土地改革进行到底!》“念吧,念吧!”江水山吩咐着。
“自一九四六年七月开始,国民党反动派在美国主子的大力援助下,撕毁了停战协定,向我解放区实行全面的猖狂进攻,妄图把人民武装及其根据地一举消灭。”春玲清晰地读道,“但是,敌人错打鬼算盘了。我们解放区的军民在中国共产党的英明领导下,有着和日本法西斯斗争的丰富经验,为时不到一年,已经粉碎了敌人的阴谋,打垮了反动派的全面进攻。可是敌人的力量还相当强大,在实行重点进攻陕甘宁边区的同时,又动用了四十多万重兵,在顾祝同的指挥下,向我山东解放区大举进犯,企图将我军民置于死地。这就是说,我们解放区的担子加重了,前线要我们后方做更多更大的支援。只有这样,才能争取到解放战争的胜利,把前来进犯的反动派消灭干净……
“……从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内战以来,地主阶级特别活跃。去年土地改革,只是在基本上摧毁了封建地主的土地所有制。但敌人是不甘心死亡的,他们伺机而起,死灰复燃,乘解放区人民忙于支前、参军等等紧张迫切的工作的时机,或者乘一些干部、群众具有麻痹大意情绪的空隙,加紧了反革命反人民的罪恶活动。最近随着国民党进攻的迫近,越发嚣张猖獗,穷凶极恶,不断有地主和反动分子暗杀干部、共产党员、积极分子和军烈工属,破坏支前和参军工作,不服从政府法令等行为,也屡屡发生……”解放区的军民们!血的事实说明了,随着解放战争的发展,对阶级敌人必须采取更坚决更有力的打击,全体人民要团结得象一个人,彻底地实行土地改革,打掉地主阶级的反革命气焰,镇压一切反革命活动……“
春玲一念完,江水山立刻站起来,说:“我是赶回来布置人监视地主的动静的。区上说,前天黑夜汪家岛的村干部被地主反动派杀了三个,指导员的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妈,和老婆孩子一家七口,都叫害了!”
“啊!这末歹毒!”春玲的大眼睛瞪圆,惊怒地叫道。
江水山聚起仇恨的目光,手往枪柄上一拍,狠狠地说:“依我的性子,头年土改就该把那些兔崽子的脑壳砍掉,叫地主王八蛋,尝尝革命的滋味!”
“水山哥,这次对地主究竟该怎么办?”春玲问道。“依我的意见,把他们全杀掉!”江水山咬着牙说,“依你呢,春玲?”
春玲握着拳头说:“依我也不能饶他们!可是咱说了怎能算数?”
“是啊,不依你也不依我。”江水山压抑地喘口气,“上级的政策,还是消灭阶级,不是把每个地主都脑袋搬家。没说的,服从命令吧!”接着,他象对战士下命令一样严肃地对春玲叮嘱道:“青妇队长!你找几个积极的队员,在那几家地主周围监视着,别叫混蛋们闻风藏了东西。明白吗,青妇队长?”象受到江水山的感染,春玲挺胸昂首,坚定地回答:“放心,民兵队长!一准做到。”她见他要走,忙说:“水山哥,吃点饭再走吧,你一准饿啦!我就给你拾掇。”
江水山手攥着驳壳枪柄,大步向外走着说:“等一会再来吃吧,玲子妹!现在,嘿!现在要向反动派开火!”
第三章
村里的主要干部从区上开会回来,天色已经黑了。山河村的指导员曹振德,迈着沉重的两腿跨进门槛。院子里没有人的动静,圈里的猪发出沉睡的呼噜声,栏里的驴把草嚼得吱咯吱咯响。振德放下粪叉粪篓,走到屋门口,见小儿子明生伏在锅台上,借着油灯光在写字。他轻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