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娟几乎是狼狈的逃走,她甚至不敢再听下去了,更不敢回去辩解。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邻居老太拉住了她,絮絮叨叨的说:“不是我说你,你这事确实是做的不对,别人家孩子考个大学,家长都是敲锣打鼓,哪有不让去上的 。你平时偏心就算了,怎么能在这样的大事上犯糊涂?”
冯娟当时就像是遭了雷劈,她更想不到,自己平时不惜牺牲亲生儿子维护的继母形象,在邻里严重居然是这样——偏心,要被一字一字拿出来指摘的偏心?老太老眼昏花,看不清她的表情,自顾自道:“mǔ_zǐ 哪有隔夜仇,你先服个软就算了。”
她毫无意识的嗯了声,梦游似的回到家里,电话铃声一阵响,她接起来,是丈夫带点埋怨的声音:“你跑哪去了?怎么不看着小梦?我下午还上班呢。”
“刘海,你说我这些年对你怎么样?又对你女儿怎么样?”冯娟轻声说。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下,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可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过段时间我好好补偿你……”
“我拿你女儿当宝,你拿我儿子当什么?你都几天没见过他了,你注意到了吗?”冯娟哇一声哭出了声:“就因为你,因为你女儿,我儿子已经不认我了……”
。
牧云闲那边,则在同一时间看见了系统提示——任务进度飙升。看过详细记录才知道,是冯娟受刺激了。
她的圣母婊心态驱使她用委屈自己和自己孩子的方式获得新的家人的欢心,还有邻里间的夸奖。当她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获得的成果都是假的的时候 ,心态一下子就崩了。
丈夫表面上憨厚,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接纳她的孩子,他们还是在搭伙过日子。而在邻里间,甚至在孩子们的学校里,她更是没有逃脱恶毒的评价,只是恶毒的对象换了个人,不是对继女恶毒,而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恶毒。
这对她来说,更加难以接受。
但这对牧云闲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在爽了一时后,任务进度不再动,辜负过他的人过得不好已经没办法在雇主那里取得更高的评价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让冯娟意识到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着急。牧云闲在心里说。
他在这个任务里面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几乎把他的积蓄都花空了。他选了编剧的职业,用这三年时间在行业里发展。在两年半时,他终于把他想做的事情做成了。
牧云闲写了一个剧本,成功投拍,上映。这个剧本以上辈子的雇主为原型,探讨家长与孩子之间的关系。
这部电影票房在同类片中属于中上,口碑也不错,借此,牧云闲的职业生涯提升了一大步。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上辈子攒的寿命即将归零,他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两年半之后,牧云闲联系了冯娟,请她看了这部电影。
许久没见过儿子,冯娟的底气也没那么足了,出了电影院,冯娟绞着袖口,不知道该对儿子说什么。
这两年她过得也不好,因为实在承受不了儿子的离去,她最终还是和丈夫离婚了。没了这对mǔ_zǐ 的帮助,那fù_nǚ 俩没能轻轻松松渡过这一关,最终还是卖了房子,生活的很艰难。
“这是他要对你说的话。”牧云闲说:“不是我,是你的亲儿子。”
冯娟没反应过来。
牧云闲凑近她,轻声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是不是想过,你的孩子不会这么对你——对啊,所以生活在这具躯壳里的,不是他啊。”
冯娟死死的盯着他。
“你刚刚看过的,就是他的故事。”牧云闲给了她一张银行卡:“我虽然不是他,但也要负责任。这张卡里是你的赡养费,密码是……他的忌日。”
牧云闲说完耸了耸肩,直接转身离开了。在他身后,冯娟盯着他的背影,牧云闲的任务进度一个劲的上涨,最终停在了98%。
虽然这很匪夷所思,但牧云闲知道她信了。
“选择提交任务,脱离世界。”
他回到了长得和他曾经的家一模一样的囚牢中,那座房子的客厅里,坐着那个高中生。
高中生对他饶有趣味的笑了笑:“这个低级任务,你居然用了三年,还没做到100%……”
“我在试验一些东西。”牧云闲耸了耸肩,走到冰箱前,给高中生拿了一瓶矿泉水:“你说过,我完成任务后可以得到雇主十分之一的寿命对吧?”
“是。”高中生说:“所以?”
“所以抽取方式可以自己选择,我看见了。里面有好几个年龄段,青年壮年老年,还有……自定义。”牧云闲在他对面坐下:“我选择自定义。”
他在手机的app上打下了几行字,高中生凑过去看了看,忽然笑出了声:“你是第一个这样做的。”
“可以吗?”
“可以,理论上来说不违规。”高中生说:“果然,任务者脱离世界后躯壳由雇主接手,无利可图的话,我也不相信你会在他身上花这三年。”
牧云闲选择的是,将雇主的几十年人生拆成几十万秒,再从每一秒中抽取十分之一秒。接收雇主寿命同时也会收到他的记忆,这样,牧云闲相当于十倍速过完了雇主的一生,等于用三年时间,换来了一个成功编剧一生的经验。当然,任务者在时的记忆,雇主回到身体后也有。
“我可是用三年时间给他铺了路。”牧云闲摸着下巴,小声说:“希望你是个成功的编剧吧。”
雇主弟弟后来也很有出息,总之牧云闲觉得,他是对得起雇主了。
世界回归和平后,人们将杀死丧尸王的那一天当做最重大的节日。今年庆祝日之前,牧云闲受邀来到葛大庆家里。
葛大庆现在混得比牧云闲好的多了,这些年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葛大庆当然不是傻子,闲的无聊得罪他干什么,牧云闲懒得自己奋斗,却需要一个靠山,也就默许了这样的关系。
葛大庆家的小辈也和他相熟,尤其是那些个十几岁大的孩子,都觉得牧叔叔太温柔善良了,人特别好,牧云闲一进来就缠着他东扯西扯,直到葛大庆来了才一溜烟跑了,因为葛大庆不喜欢牧云闲和他家孩子接触。
小孩自然也好奇过,问牧云闲,自己祖父为什么要这样做,牧云闲笑了想了一会,回答说:“他怕我给你们糖吃吧。”
小辈们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再怎么问,牧云闲都不愿意在多说了。
今年也是这样,牧云闲在葛家吃过饭,准备离开时,葛大庆问了下他:“今年庆祝日,你怎么还不去参加庆典,去年不是答应了要去?”
牧云闲道:“没什么意思。”
葛大庆干瞪了他两眼,这也对牧云闲没什么威慑力,只好眼巴巴看着他溜达着出去了。在他身后,他最宠爱的小儿子盯着牧云闲的背影,小声说:“牧叔叔好帅,那可是庆祝日的庆典,说不去就不去。”
如果能去庆祝日的国家庆典,对自身的地位也有很大的帮助,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去不了,比如他一个同学的爸爸。想到这,葛大庆的小儿子忍不住又夸了牧云闲一句:“牧叔叔真是淡泊名利。”
葛大庆瞧着自己的傻儿子,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一巴掌拍过去:“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你以后少和他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