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手,就这样紧贴着裤缝,短小白皙的手指,紧紧抓着那一点布料,墨白的头,许久不曾抬头,就那样低着,没有人知道,他有没有落泪。
墨白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抓过床头的手机,7点了。
他抓了抓头发,回想刚刚梦到什么,梦里似乎有个孩子,孤单,倔强,又悲凉,让他感到那样熟悉。他刷着牙,一边回想,那个孩子到底是谁,在哪里见过。
走到楼下,墨白习惯性地往餐桌上扫了一眼。李振果然已经准备好一切,坐在那边看报纸。
墨白慢慢踱步过去,“爸爸早。”他拉开李振旁边的位置,安静地吃着早餐。
今天是大学开学的第一天,墨白想,估计又要认识很多新的人。这对他来说,有些困难,因为他从不擅长与人交流沟通,除了与他的父亲李振。
慢条斯理地吃过早饭,李振开车送墨白去学校,这是十多年来的惯例。临走前,亲亲父亲的脸颊,轻声说声“爸爸再见”,这好像也早成为习惯。至于是如何开始的这样的习惯,墨白早已不记得了。
新的校园,新的环境,墨白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一切入学手续,李振早派人过来帮他处理得妥妥当当的。现在他的工作,只是到处走走看看而已。
墨白走走停停,最终在学校的人工湖旁边的木椅上坐下,闭上眼用力地呼吸。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很简单,但是很辛苦,说不出的辛苦。看着旁边草地上零零散散坐着的学生们,或笑或谈天,看着那男生女生围成的一个个圈,突然觉得,不想再看。他闭着眼,躺在那把椅子上,蜷缩着,让阳光肆无忌惮地洒在他的身上,有点温暖。在迷迷糊糊中,又觉得自己不过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生活无忧,父亲疼宠,有什么可愁的。
这样的日光下,温暖得让人困倦,直想,就这样在这般的温暖下,一直睡下去。
可惜,这样的希望总是会被打破的。
墨白是被人摇醒的,是一个男生,叫陈诚,有些腼腆地摸着头,说是老师让他来带他去认认地方认认路,以后方便。
墨白不知道他怎么在那么大的学校、那么多人中找到他的,也不去想为什么老师要让他来带自己认路。他知道,这些安排都离不开李振,他所要做的就是接受并且服从。
他觉得自己有点像李振养的宠物,听话,乖巧,懂得怎么去讨好他,来让自己过得舒服点。
陈诚话不太多,不过每到一个拐角,都会认真详细地告诉墨白通往哪里。每一栋建筑,陈诚都会为他做详细的介绍。
墨白默默听着,并不回话,也没怎么认真记忆,只想着,估计什么都用不着。即使每一位老师都那样说,大学是如何地自由,如何地让人心驰神往,不过墨白知道,这一切的自由,都不会是属于自己的。
学校宿舍四人一间,陈诚带着墨白去了属于他的那间,里面东西已经都整理好,床什么的也用不着他操心,里面坐着两个人,估计是他未来的舍友,高高壮壮,一个笑容灿烂,一个面部冷硬,见到墨白,微微勾了下嘴唇,就像是嘴角抽搐般不自然。还有最后一个人,就是陈诚。
墨白坐在床上,听他们介绍着自己,恍恍惚惚,只听见笑容灿烂的叫“卓沐阳”,面瘫脸的叫“林稷安”。墨白听他们讲完话,停下后,才侧了侧头,说:“你们好,我叫李墨白。”
墨白的宿舍床只是个摆设,偶尔用来午睡用的。
傍晚,宿舍几个人商量着要一起去吃顿饭,增进一下宿舍之情的时候,墨白的手机响了,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打来的。
“爸爸。”
“你在哪里?”李振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冷硬,似乎永远带着化不开的冷漠,不过对着墨白的时候,隐隐有些不经意的温柔。
墨白从来没有仔细辨析过其中的不同,在他看来,父亲的声音永远跟六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一样冷酷,一样伤人。
那时候对着墨白的李振还很年轻,有着富家子弟特有的气质,冷淡,多疑,以及对突如其来的儿子的,不屑。
墨白永远记得李振的话“你真的是我的儿子吗”。墨白记得那声音里没有一丝波动,可是无端地让人觉得冷。那种冷,让他记住这句话,并且,他相信,他会记住一辈子。
“我在学校宿舍。”墨白回答。
“那出来吧,我把车停在你们宿舍门口等你。”
墨白挂掉电话,冲舍友们抱歉地笑笑,带上门走了。
夕阳的光柔和又温暖,映照在那个男人身上,让墨白想要依赖,想要一直呆在他的怀里。那是他的避风港啊,在无依无靠的时候,唯一能够依靠的臂膀,也是他不能离开的永远的港湾。但他又隐约有些厌恶自己的这种软弱。可,除了软弱地依靠这个男人,他又能够怎样做呢?
他就像是一艘破败的船,马达早已损坏,无法前行,没有人愿意登上他,他的周围永远静谧而毫无人气,他停靠在这片港口上,再无力行走,也无法起航离开。
李振摸摸墨白的头发,帮他打开车门,等他进去了才上车。
路上,李振问墨白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墨白慢慢说,说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认识了谁,一点都不觉得厌烦。
作者有话要说:小小bug。。。码字的时候突然看到的,上来做个小改动,估计大家不会发现。。嗷嗷嗷
序言的字少得惨不忍睹,多发一章。。。
正在努力码字存文的龟龟,需要大家的支持,星星眼
3
3、第二章 李振的心思 。。。
李振在开车的时候专注地望着前方,偶尔撇过头,看看墨白,看着他尚显稚嫩的脸,望着他波澜不惊的黑色的眼睛。
他知道这孩子乖巧,但是隐隐觉得他也是寂寞又绝望的。他的眼睛如死水一般,似乎无喜无悲,勾着嘴唇就是笑,抿着嘴唇就是生气,可是眼神却毫无变化,一切的表情,就像是表演一般,而他,就是唯一的观众。
墨白从不流泪,自六岁来到自己身边,便这样顺从柔软。年轻的时候,李振只觉得这个孩子有些奇怪,又满足于他的听话,想着如果是自己的儿子,尽管从未期待过他的到来,那就当成养了一只小宠物也无妨。
还记得带着墨白去医院做亲子鉴定的时候,那孩子就这样乖巧地伸出那只还有些胖乎乎软绵绵的手臂,看着护士将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