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石榴没有回答,但是已经传来肉掌相击的声音,还有两人粗重的喘气声,秋菊觉得自己手软脚软,连掀开被子的力气都没有,虽然在家里常见到周围人打架,可那都是些出了嫁的女人,乡下姑娘就算性子再野,也少有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的,她们俩谁打输了会不会拿自己出气。
秋菊战战兢兢,好容易把被子掀起打算下地去点灯,石榴的声音又传来了,虽然也挨了几下,但石榴比起茶花来,打架的功底要强的多,秋菊仿佛能看到石榴抿紧了唇一脸的狠色,连话里也是一样地凶悍:“不许点灯。”
到底要听谁的?秋菊的脚悬在半空中,一直没有碰到鞋子,一点光跳了起来,接着刚被吹灭的灯又亮了起来。秋菊用手挡一挡那光,心里浮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挨骂也是簪子去挨骂,自己不用挨骂了。
一有了光亮,茶花就像有了依仗,把还骑在自己身上的石榴猛地掀下去,接着就扯着脖子叫:“了不得了,要打死人了。”石榴怕的就是茶花这样叫,急得跳起来双手就去卡她的脖子:“没长眼的小骚货,难道以为我会怕你。”
茶花虽然叫,还是防备着石榴来掐自己,石榴的手过来时候,她就猛地一推,接着往床下一滚打算往外跑,石榴也有股狠劲,见茶花要跑,一步就跳下床去追她。这屋子不大,又被这张大通铺占去了大部分空间,茶花滚下去之后很快就站起来两步就到了门边,伸手要去拉门的时候石榴已经赶了上来,用手去抓茶花开门的手。
茶花虽是做粗使的,她的活没有簪子她们重,本养了一手指甲,刚才那番抓挠已经把指甲撇断了七八个,就剩的大拇指的指甲还留着,石榴这一抓,就把原来剩的那两个指甲也撇了下来,茶花觉得钻心地疼,回身就把石榴一把搂住张口就往她肩膀咬:“作死的娼|妇。”
茶花嘴里骂着,口里的力气也没松,石榴的肩膀差点被她咬下一块肉来,石榴的双臂被茶花紧紧搂住挣脱不下来,用脚使劲踹茶花的腿,厮打之中两人都倒了下去,茶花还是咬住石榴不放,石榴脚上的力气也越来越重。
簪子和秋菊两个不敢上前劝,吓得紧紧抱在一起,不过秋菊那双眼里还是透着兴奋,巴不得她们俩吵的更厉害些,被管事妈妈们听到了,这两个就再不能被挑去伺候姨奶奶了。少了这么两个人,自己又比簪子大,秋菊的手依旧搂着秋菊,心里巴望着她们再打狠些。
“开门,深更半夜你们闹些什么,还有规矩没有?”地上茶花两人打的正酣,早不像刚开始打的时候还有所顾忌,对骂的也越来越厉害。秋菊听到这声音心松了下来,管事妈妈们总算来了,不等石榴茶花两人反映过来,秋菊已经放开簪子一个箭步上前打开了门。
门外站的是二管事陈大婶,看见是她,秋菊心里更笃定了,陈大婶最看不得丫头们娇娇娆娆的,更见不得她们这样打个不休。见陈大婶来了,石榴茶花两个赶紧分开,石榴还能站起来,茶花依然坐在地上。
石榴刚要说话,陈大婶已经开口:“都不要多说了,今儿的事,你们四个都脱不了干系,茶花石榴,你们都是进程府这么多年的了,不管教小丫头不说还当众打闹,该一人去领三十板子,再革三个月的月钱。”听了茶花她们的处罚,秋菊松一口气的时候又想起陈大婶说的前面一句,果然陈大婶又开口了:“秋菊你进府也有三年了,和石榴她们也是朝夕相处的,遇到这种事情就该多劝着才是,哪有在旁边干站着的,也罚你一个月的月钱。”
好处没得到,倒折进去一个月的月钱,秋菊心里百般委屈,可是陈大婶是说一不二的,她也只有低头领罚。
此时茶花已挣扎站了起来,她一头长发都披到了脑后,被石榴抓了几下,耳边的坠子也早不晓得到了哪里?脸上还有几道抓痕,身上的白色中衣和地上的颜色差不多,见陈大婶还要说什么,茶花就叫起来:“大婶,明明是石榴先打的我,您也不问问青红皂白就一起发落,我不服。”
陈大婶豪无所动,那张脸绷的越发紧了:“我不管你们是谁先动手,就算是有人要挑衅,也该晓得规矩劝说才是,再不成不理也是,哪有这样等人歇下了就打的惊天动地,现在你们不过是做粗使的丫头就这样,若真挑上去,这样不守规矩怎么得了?”
茶花嘴巴张大,石榴心底懊恼。陈大婶训完了又对簪子道:“你进府不过一个来月,年纪又小些,这件事也就先不罚你,只是你心里可要记住了,这府里有府里的规矩,容不得你们这样大呼小叫的。”
簪子从陈大婶进来时候就屏声静气地站在那,听到陈大婶处罚的时候心里疼的要死,要是自己也被罚一月月钱,那可怎么办?听到先不处罚自己,心里顿时高兴,抬头笑了:“多谢大婶。”
秋菊见簪子这样笑,白了她一眼,陈大婶可不在乎簪子的谢,退后一步站直身子:“你们都给我记住,进了程家的门就不能这么没眼色,茶花你一个月也有八百钱,姨奶奶的丫鬟顶多就一月一吊钱,为了每月多这两百钱就打的这么凶,以后真要挑了上去,那满眼的金银珠宝你们能担保自己不动心吗?”
说完陈大婶的眼就往她们四个的脸上扫去,见她们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陈大婶才满眼地道:“都记住了,以后我也不多说了,石榴茶花你们随我来,秋菊簪子你们继续歇着。”
现在没有哪个敢说不服了,秋菊簪子送走陈大婶,这才又重新躺下,簪子困的眼都睁不开,迷迷糊糊间听见秋菊叹道:“簪子,我什么时候才能像陈大婶一样啊?”簪子含糊地嗯了一声,秋菊坐起来:“簪子你知不知道,陈大婶两口子一年的月钱再加上太太赏的,能有上百两银子呢。”
上百两银子,这么一大笔钱让簪子的睡意全消,也睁开了眼睛,看着秋菊在黑暗里依旧发亮的眼睛,簪子又躺了下去:“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做小丫头吧,前世没修来那么大的福。”
说着簪子又进入梦乡,秋菊转身躺下,一双眼没有闭上也不知道在算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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