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里,来自东方两个古老民族之间的战士正在舍命搏杀。≯>≥≦没有了阵型,没有了光亮。所有人都在摸着黑作战,此时的战争已经不是两军的较量而是意志的比拼。你砍掉我的胳膊,我就咬断你的喉咙。一切都是在比谁更狠,谁更强!只有最狠最强的人,才能在这样血腥的撕杀中存活下来。
黑夜中韦鹏拼命招拢自己的族人,可撕杀的战场谁还听得见头人的召唤。月亮在最该出现的时候,居然隐退了。整个战场成了混沌的屠场,双方军卒只是在凭着感觉作战。骑马的就是东胡人,步战的一定是秦人。落马的东胡人杀了不少秦军,最后被自己人一刀砍死。骑马的秦军也杀死不少东胡人,最后被自己人的长矛扎得透心凉。
弓弩已经失去了作用,一切都在混乱中进行,天知道哪里是自己人哪里是敌人。此时秦军的指挥体系就显示出了威力。黑暗中,唯一能够辨识的就是声音。战鼓声,喇叭声加上锣声号角声。每个声音都代表着不同的含义,受过训练的秦军当然知道下一步的命令是什么。前进或者是后退,都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韦鹏没有办法,因为想比之下他的jūn_duì 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平日里通讯基本靠吼,有一副大嗓门儿足矣。可今天在万马军中,大嗓门儿已经没有任何威力。
在天边即将出现天光的时候,韦鹏决定放弃这次突袭。因为他现,已经有敌军冲到他的马前。这说明前边的人死得差不多了,长戟步兵本就是骑兵的克星。带着骑兵跟这样的人作战,韦鹏觉得过去的大半个时辰自己的脑袋被驴踢了。
骑兵对阵步兵就是有这一点好处,无论打胜打败自己想走的时候抬脚就走。保证步兵追不上你,跑出博尔特刘翔那一类专业选手。人和马的竞技,大多数人都会失败。
青色的天光终于出现在东方的天边,秦军对着远去的背影射了一通弩箭。距离似乎有些远,没见到什么人落马。于是也失去了继续作战的兴致,开始伤口准备几颗撤退。步兵在平原上对阵骑兵,是很吃亏的一件事。这些都是老卒,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那些怀里踹了大饼的家伙开始掏出来大嚼,都是老军伍对于冲天的血腥味儿嗤之以鼻,在死人身边吃东西一点儿违和感都欠奉。反正倒下的家伙这辈子算是完了,再也不用吃东西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至于吐得“稀里哗啦”的新丁,没人去管。反正老子当年也是吐得这德行,战场上哪没死人。见到死人就吐,那还打不打仗了。吐得肚子里没了东西,也就不吐了。
当血红的太阳初升之时,天地间罩上了一层血色。恒齿看着眼前的惨景,一夜激战双方伤亡都不小。不过显然,东胡人的伤亡大一些。他们的骑兵,被秦军的长戟兵克制得死死的。伤亡不是一般的大!
“大将军,上将军回了书信。”自从有了纸之后,朝廷的公文就不怎么用绢布了。可战场上的军令例外,绢布这玩意非常结实不容易损坏。而且就算有一些血污,也不会影响字迹。
恒齿一把从传令兵手中夺过绢布,验过了火漆之后便急吼吼的打开。他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应该撤退还是在这里狙击。经过了一夜血战,他现东胡人的战力似乎并不怎么样。
可等他打开绢布之后,麃公的信让他大吃一惊。
就在昨天晚上他浴血奋战的时候,二十里外的麃公也同时遭受了袭击。近十万兵马被东胡人的铁骑轮番冲击,恒齿示警的斥候没有到达麃公那里就被东胡人干掉了。所以麃公是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受到东胡人袭击的。损失只能用极其惨重来形容,幸亏麃公手下有九万余人马。在初期遭受重大的损失之时,秦军迅集结成绵密的方阵这才阻挡住东胡人的铁骑。
更加让人感觉心胆俱裂的是,一支庞大的东胡骑兵插入了麃公大队与雍都的二十余里空隙之间。也就是说,外出准备偷袭东胡人的大军被东胡人伏击了。现在已经被东胡人围困起来,麃公的命令是恒齿需要立刻向他靠拢。
抱团取暖也好过被人分别隔开,形成两个互不关联的包围圈。
恒齿感觉到透彻骨髓的凉意,滴水成冰的清晨跟这种冷比起来,简直不值得一提。他感到一股死亡的恐惧铺天盖地而来,压制得他喘不过气来。这种将要被恐惧压得窒息的感觉那样熟悉,当年在平凉似乎也有过那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