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吉快要吓疯了,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恐惧。不过恐惧不仅仅带来不安和汗水,有时候也会带来忽然的急智。
到底是燕王宫里混过多年的人,马车到了燕京城下的时候,元吉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还是想好如何解决事情。不然,死的会比猪都难看。
很巧,此时鞠武与苟善都在城头。秦军忽然停止攻击,这让他们觉得很不安。按照秦军的性格,这一次的停摆很可能是下一次疯狂攻击的开始。燕京城已经摇摇欲坠,吊桥绞盘旁边的地上。数十具焦炭一样的焦尸还在冒着袅袅青烟!他们都是被火油弹击中之后的受害者,燕队曾经得到过那玩意,只可惜都被鞠武丢在了易水河边。谁也想不到,易水一战,燕军会败得那么快那么惨。甚至,急于逃窜的燕军都忘记了点燃那些火油弹。
城下的秦军损失惨重,可城上的燕军同样损失惨重。经受了彪悍秦军攻城半个月之久,本就只有三万余人的燕军只剩下了一半儿。其中还有六成身上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半个月的煎熬已经让生龙活虎的汉子们,变成了疲惫不堪胡子拉碴的残军。每当战斗间歇的时候,这些人立刻便或坐或躺。沾着人血的手抓着米饭吃得好像叫花子,吃饱了饭喝足了水,第一件事情就是睡觉。
他们睡得很死,用脚踢都踢不醒。可当号角声响起的时候,他们会立刻操起刀子窜起来,站到自己的战位上。鞠武已经在燕京城中招募青壮,随时准备接应城墙上的守军。青壮们报名很踊跃,因为鞠武说只要城破,秦人就会屠城。在东方六国人的脑子里,秦人就是凶残的代名词,对于鞠武的说法他们丝毫没有怀疑。
一辆马车静静的驶到了布满尸体的城门口,车上的人在大盾后面喊话,关中腔听得虽然别扭,但还算是能够听懂。“燕国人听着,你们大王派人来请降。你们的大王都降了,你们还坚持个什么劲儿。现在放你们大王的使者出来,愿意放箭随意你们。不过这是你们最后一条生路,选不选由你们。”
“准备放箭!”苟善看了一眼马车,他才不管什么是大王的使者。他只知道,仗打到这个地步。如果换成自己,也断然不会轻易允许对方投降。
“且慢!苟将军,这仗打下去燕京城里将不会有一个活人。如果真是大王传令,咱们还是降了。为了这一万多将士,也为了燕京全城百姓。”
“大丈夫死则死尔,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苟善谁的命令也不听!”苟善眼睛一片血红。恒齿的死被太子丹说成了是燕王喜的命令,虽然当时没人敢反抗,可是新军全军都会燕王喜充满了怨恨。现在想让新军将士听从燕王喜的命令,跟本不可能。
“老夫知道新军将士有与燕京城共存亡的决心,可你看看。城里的那些妇孺何辜!那些耄耋老人何辜!那些嗷嗷待哺的婴孩又何辜!将军就算不为新军将士打算,也要为他们的家眷,他们的子女父母妻儿打算一下,难道他们就应该跟着咱们一道赴死?”鞠武指了指城下的那些妇孺,又看了看倒在地上横七竖八酣睡的新军。
“仗打到这个份上,秦军真的不会屠城?”苟善用手一指下面密密麻麻的尸体道。即便是他,攻城遭遇这么大的伤亡,他也会下令屠城。
“让他上来我们还有一丝机会,如果不让元吉上来,咱们连这一丝机会都没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燕国已经不可能有人来救援我们。而且放眼诸侯各国自保尚且困难,更不可能伸出援手。既然横竖是个死,为何不把握这一线生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