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璜看着苏牧和锦鲤营登上城头,此时脸色越发铁青,但他也绝非那种完全不顾大局之人,听得宋知谦嘲讽,似乎还能挽回一下颜面了,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懑,指挥军士抓紧时间做备战。【】
阳光越发的猛烈,积雪开始融化,而后脏污腥臭的暗红色雪水,顺着城阶流下来,城头蒸发一股闷热的臭气,直让人作呕。
苏牧登上城头查看了一番,将上面干燥一点的地方全都占了去,垫上防水的油毡,再垫一层葛布,才将一个个木桶从车上卸下来,搬上了城头安置好。
经过刚才那么一闹,苏牧在守军心中的形象可谓一落千丈,这一登上城头又将干燥一点的地方全都霸占了,大家更是不乐意了!
不过都指挥使大人似乎对苏牧极为看重,居然亲自坐镇,看着苏牧布置起来,仿佛这一个个木桶里面都是绝世珍宝,仿佛这木桶都是官家御赐之物那般小心翼翼。
孟璜等人自是一肚子气,但也不好发作,因为关少平已经将他们这些校尉都尉全部都召集起来,开始分配任务。
此时的杭州城与苏牧后世所处的杭州城地理环境上有很大的出入,内城的规模自然也无法相比。
杭州城两面环水,北门有一处小隘口,易守难攻,方腊叛军从南方而上,不可能舍近求远绕城而走,所以攻击的主力从一开始就放在了南门。
杭州城的守军主力,绝大部分几乎也都安置在了南门,这一处城门毕竟位置有限,不可能全部军士都涌上城头去死守。
所以按照以往的策略,都是各个营团相互交替,人员伤亡超过一百,就撤退下来,换上别营的生力军。
李演武乃铁血战将,作战果敢勇猛,麾下军士训练异常刻苦,算是焱勇军之中的精锐营团,是故每次都是第一批布放。
但是经过了数日来的激战,李演武所隶营团也是损失最为严重的一个营团,虽然一直从流民营之中抽调筛选可用的兵员,但战力终究还是跟不上了。
关少平对此也是心知肚明,除了李演武的营团之外,剩下的也就属孟璜的营团强硬一些,于是便让孟璜的营团顶上。
若是平时,孟璜绝无二话,可到了这个时候,苏牧的举动引发的影响也就显现出来了。
孟璜吐了一口唾,没好气地抱怨道:“都指挥大人,锦鲤营的战力比俺的黄虎营可要高很多啊,苏牧都虞侯对此战也是信心满满,俺们也都想看看锦鲤营如何奋勇杀敌,不如第一批还是让锦鲤营上吧。”
此言一出,孟璜也只是冷眼淡笑,李演武却皱了眉头,他正是因为官场倾轧才被贬到焱勇军,以致于自己的雄心壮志不得酬,看孟璜这等做派,心中自是不喜。
他对苏牧了解不多,个人品行之类的且不去评价,单说苏牧这一系列的战备和筹谋,就足以算得上不错的军师良谋,锦鲤营的单兵战力确实了得,但讲到相互配合攻防一体,却比不上每日练兵的焱勇军营团。
关少平这个都指挥使虽然也是左右逢源的官场老狐狸,深谙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处世之道,该吃的吃,该拿的也拿,但不可否认,这个都指挥使还是颇有眼力,而且也能容人。
所以李演武对孟璜在这等紧要关头还要勾心斗角,实在是有些厌烦的,若非他的营团损失过重,他早就主动承担下来了。
关少平也是皱了眉头,孟璜明显是心里抵触,如果能顺遂一下他的意思,黄虎营的战力彻底爆发出来,还是能够支撑很久的。
可问题就在于,苏牧早已跟他说过,锦鲤营不是用来打消耗战的,锦鲤营的最主要任务是执行他的秘密计划。
而且从锦鲤营组建开始,直至今日,锦鲤营都没有跟焱勇军一同练兵,都是由苏牧和杨挺秘密训练的,关少平对他们的练兵计划也没有太多的了解。
所以他是不可能答应孟璜这个提议的。
“孟熊子,大战在即,你就别跟我唧唧歪歪了,锦鲤营别有用处,你的黄虎营第一个上吧。”
关少平一锤定音,孟璜却是急了眼,大声抱怨道:“凭什么俺们就要出生入死,他个直娘贼一来就占了所有的好地方,站着茅坑不拉屎的直恶心人!”
“够了!”
关少平虽然好说话,但也知晓此战关系杭州存亡,哪里由得孟璜再说三道四,延误战机暂且不说,动摇了主将威严,还凭什么去令行禁止!
孟璜虽然很是不满,但也不敢忤逆关少平的意思,他最多也只是抱怨一下,做出自己的提议来,可要说违抗军令,那是万万不敢的。
被关少平瞪得缩了之后,孟璜反而朝苏牧笑了笑,后者不由皱起眉头来。
无论孟璜是正面挑衅,还是挖坑给苏牧跳,这些起码都能看在眼里,可孟璜意味深长的笑容,却让苏牧警惕起来。
真小人和伪君子之间,苏牧还是宁愿选择前者的。
这边战略部署刚刚结束,人员还未就位,对面已经开始击鼓,漫山遍野的叛军如同黑潮一般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