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打仗虽然有些外行,但对待打仗的态度却一点都不含糊,这也是他能够当上枢密使的原因之一。
说白了就是战术不行,但战略方向上却独具慧眼。
他很清楚燕云十六州对大焱皇朝有多么重大的战略意义,虽然很多人都说他是为了异姓封王,是为了千古留名,或许他的动机不纯,但不可否认,若真能收复燕云十六州,那么纵使千百年之后,也沒人能够抹掉他这份货真价实的功绩。
为了胜利,他可以牺牲成千上万的军士,眉头都不带皱一丢丢,因为这些军士的使命就是打仗,马革裹尸就是他们的宿命和最后的荣耀。
可他不能让百姓去死,更不能看到百姓在jūn_duì 的面前去死,因为百姓的命,是种田,做买卖,纳税服役,抱媳妇过日子。
所以他最终还是驳回了将领们想倚靠杭州城,耗死方腊那三十万大军的想法,而是听从了苏牧的建议,选择主动出击,将方腊的反扑,扼杀在半途之中!
出征之前,朝廷这边满打满算,号称十五万精兵,从润州第一战打响,直到现在拿下杭州,除掉死的伤的逃的,眼下也就剩下十万左右的兵力。
这其中伤亡最惨重的自然是宋江的梁山军,打先锋的梁山军团几乎全军覆沒,虽然宋江赢得了自己的大功劳,请功的奏表已经随着捷报,连同战俘方天定,一同送到了汴京,但再大的官帽子,也换不回他那些兄弟们的命了。
四月廿二日,平叛大军终于誓师出征,又就地征集了数万民夫,浩浩荡荡往南推进。
决定战场的一方往往更接近胜利,这是苏牧当上宣赞之后,对童贯献上的第一道策略。
童贯是个拥有战略眼光的人,也是带兵十几年的老司机了,苏牧也沒有费太多的口舌。
根据苏牧的后世记忆,方腊的叛军在乌龙岭一役打败之后,便溃不成军,朝廷大军一路掩杀,最后连睦州都保不住,只能退守青溪,而后青溪陷落,只能退回帮源峒,围剿之下被擒,起事以失败告终。
当然了,大焱虽然类似大宋,但许多历史轨迹已经改变,甚至许多历史名人都沒有出现,苏牧也不敢肯定事情会按照这样的剧本走下去。
但乌龙岭的地理战略位置是毋庸置疑的,此处乃关隘要塞之地,扼住睦州通往杭州的关节,也是伏击方腊叛军的最佳地点!
不过想要控制乌龙岭,还必须先布防富阳,避免被人绕后,埋伏打不成,被打一个反埋伏,那就得不偿失了。
童贯自然不会对苏牧言听计从,选择乌龙岭也是诸多将领监军乃至幕僚商议之后的结果,这些人可并不买苏牧的帐。
苏牧也知道,童贯万万不会再让自己出头,再者,他也只是仗着对整个平叛有了初步的预判,所提策略又是大势所趋,这才沒有遭遇到反对。
大军出了杭州之后便加速行军,毕竟军情紧急,时间就是人命,一旦被方腊军率先占领了乌龙岭,他们就拥有了反扑杭州的底气。
哪怕反扑杭州不成,也有乌龙岭抵挡朝廷大军,他们则可以从容应对,而不需要惧怕朝廷大军的赶尽杀绝。
这一日就行军七十多里路,想象十数万人如此平推而來,能走那么长的路已经着实不易了。
到了夜间,童贯升帐议事,营帐内精英荟萃,诸将摩拳擦掌,仿佛胜利的果实已经唾手可得了,苏牧却有些心不在焉。
童贯是何等锐利的目光,当即察觉到身边的苏牧有些不上心,也不知是为了让他丢丑,还是为了提高苏牧的话语权,这位大宣帅突然开口道。
“苏宣赞,对明日的行军计划,你可有甚么要说的?”
果然,童贯这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牧的身上。
苏牧微微一愕,因为他也沒想到童贯会问计于他,这个宣赞的身份,不过为了让童贯安心,为了履行两人之间的交易,提议占领乌龙岭,只不过是苏牧想坐实自己宣赞的这个位置罢了。
他心中确实有些顾虑,这一路急行军,大军竟然沒有发现任何一个圣公军的斥候探子,甚至连暗哨都沒遇到一个!
按说这是好事,说明乌龙岭并沒有丢,如果圣公军占领乌龙岭,必定以乌龙岭为核心,四处撒开了斥候來刺探军情。
可他了解方七佛,圣公军即将反扑杭州的情报已经传出來很多天了,这段时间按说应该足够他们往乌龙岭这边推进。
以方七佛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乌龙岭的重要性,说不得圣公军此刻已经占领了乌龙岭。
但沿途并沒有出现圣公军的斥候与密探,这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題,要么方七佛欲擒故纵,想要请君入彀,在乌龙岭反埋伏朝廷大军,要么就是掩人耳目,暗渡陈仓,真正的目标并非乌龙岭,也并非杭州!
“如果不是杭州,又该是哪里?独松关?还是昱岭关?”苏牧思绪飞转,快速权衡了一番,双眸陡然一亮,心头却砰砰砰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