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之所以涉险來到玉江南,企图混入北地行商的行伍,了解在江宁逗留的契丹人情况,是因为皇城司破解出來的那封密信。
在那拼凑出來的密信之中,郭正文提及了一个名叫萧神女的契丹人,而他们的目的,并非为了刺杀苏牧,而是为了刺杀赵宗昊。
眼下童贯的北伐大军应该已经到达北境前线,朝廷也不知布置了什么暗棋,竟然与蒙古部落取得了联络,要南北夹击,使得北辽首尾不能相顾,一同攻伐北辽。
这样的情势之下,辽朝自然与我大焱撕破了脸皮,而一旦赵宗昊被杀,国内便会大乱,军心士气必然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郭正文好歹也是堂堂一路转运使,为何要冒着灭族的危险,与契丹人眉來眼去,这其中是否还有着别的隐情,裴氏等世家豪族扎根江南,完全沒必要与契丹人暗通款曲,那个铜钱组织在其中又扮演着何等的角色,发挥着什么样的作用。
这一切都非常的不合情理,线索不足的情况之下,苏牧也沒办法推断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來。
眼下也只能严密保护赵宗昊等几位王子的安全,出动皇城司暗察子,对郭正文和裴氏等世家进行严密的监控,而后让燕青深入敌营,好生探查一番。
燕青乃是千面郎君,天赋异禀,仿佛生來就是为了做密探而生,便应了那句话,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他心里也很清楚,在大焱或者江南的地界,想要混入敌人的阵营,便尽量保持低调就好。
可对于草莽势力或者像北地汉子这样的豪爽类型,则需要反其道而行之,尽最快的速度來吸引关注,获得尊重,虽然冒险了些,剑走偏锋,但却能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收到奇效。
同样的案例也发生在了柴进混入方腊阵营之中,正是因为厚积薄发,一鸣惊人,反而不容易让人产生怀疑。
所以当那将野人当坐骑的豹皮小妞对自己下达绞杀令,诸多好手如同山中猿王一般冲上二楼之时,燕青也是咬牙切齿狠了心。
他是燕小乙,他是一脉单传的燕子门传人,他行走在江湖草莽之中最为阴暗的地方,但一路走來,极少栽过跟头,他是技击高手,是使用弩箭和暗器的小宗师,相扑的功力更是首屈一指。
这就是他的信心來源,这让他面对这些彪悍狠辣的北地高手之时,心里头沒有担忧和恐惧,只有满满的激动与斗志。
那豹皮小妞见得燕青如此凶狠的目光,心里也是顿时一紧,在北庭之时,皇族会在春夏秋冬按时捺钵围猎,她很享受那种成千上万人将猎物都围拢起來,任由她射杀的快感。
在她看來,猎物走投无路之时,那绝望却又困兽犹斗的目光,最是动人。
可如今的燕青并沒有一星半点困兽的觉悟,他的气势睥睨众生,仿佛他不是那走投无路的猎物,她自己才是那头猎物。
当燕青嘿嘿冷笑,扣住手中的暗器,面对楼下杀上來的诸多北地高手之时,苏牧同样在书房里紧蹙眉头。
上好的沉香青烟袅袅,却无法让人的心神安定下來,房间之中沒有一丝风,苏瑜端坐在书桌的另一边,苏牧在揉着眉心,沉思着什么。
而赵宗昊则在房间里來回踱着步子,赵如靖和赵文瑄像一对失手打碎了镇国瓷瓶的小孩一般惊慌失措。
“他们终于坐不住了可这也太过分了。”
赵宗昊平素里谦谦温润,语不高声,笑不露齿,是个极有涵养的人,可此刻他却是一脚踢飞了前面的杌子。
市舶司在他们的主持之下,又有苏瑜等熟悉江南势力的得力助手,眼下是搞得像模像样如火如荼,眼看着第一期的关税收入统共八十五万贯,就能够押解入京。
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够在江南获得如此成绩,八十五万贯钱对于官家來说,都可以算是看得上眼的一笔大数目,足以让官家肯定他们在江南的工作了。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有人被行刺了。
苏牧很清楚郭正文和世家豪族的做派和实力,所以他并沒有将有人想要刺杀三位王子的消息告之他们,只是暗中做足了保护措施。
然而让苏牧沒有想到的是,市舶司刚刚有点成绩,就出了大乱子。
确实有人被行刺,但受刺杀的不是三位王子之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从外海登陆的蒙古王子哈纳木。
这哈纳木出身蒙古皇族,血统高贵,然而蒙古部族与东北方的女真人相互争抢地盘之时,却被女真人以两千敌五千,将王子给虏了过去。
蒙古部族也是凶蛮彪悍到了极点,即刻倾尽全国兵力去攻伐女真,女真人安全起见,就将蒙古王子哈纳木从海上,送到了扶余三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