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也不敢肯定箫神女会不会回來救自己,因为她毕竟是个契丹人,而且还是个贵族,听说一些个契丹贵妇还会蓄养男宠,男人对于这些贵妇人而言,便如同牛马一般,需要的时候就骑一骑,不需要了就宰了吃掉。
可推己及人,自信的小乙哥又自作多情地想着,连他都动了心,那娘们儿不可能不对自己动真情。
只是他也知道,这些贵族从來就不把感情当一回事儿,在利益面前,漫说他们这样的露水情缘,便是正经儿夫妻都能够出卖。
但他终究不死心,因为一旦他放弃了,便等同于认可了自己的失败,这会对他的心境造成极大的影响,今后想要再做细作卧底的勾当,心里有个结,说不得就容易露馅,而且胆子也会越來越小。
所以他还是跟韩世忠酣战了一场,当箫神女拖刀而來,将他护在身后之时,他心里顿时涌起满满的感动和成就感,当然了,还有愧疚感。
他一方面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但一方面又不得不对利用箫神女來打探消息,感到非常的内疚。
这就是卧底的悲剧宿命,偏偏他又是个多情之人,这就更加的让人悲哀了。
他看着箫神女的背影,第一次如此地讨厌自己的生存技能,因为他很清楚,箫神女为了救他,默默地放弃了多少东西,这便等同于放弃她所拥有的一切,这才是真正的同生死共存亡。
韩世忠又冲了上來,燕青想要夺过箫神女手中的刀,拦住韩世忠,让箫神女离开,这一次他是真心想要让箫神女远离这一切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又想起了临行前苏牧曾经嘱托过他的话语,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之中便似响起了苏牧那严肃近乎到严厉的告诫。
“师哥你是个多情之人,人都说多情之人注定心软,但我想告诉你,多情之人才最绝情,因为到了最后,终须要去面对,终须要去抉择。”
“如果你遇到无法抉择的时刻,那么就抛开情感,想一想事情的本质,问问自己的本心。”
苏牧的话说得沒有一点营养,而且燕青还是他的师哥,是他的前辈,在乱世和武林之中求生存,燕青的存活本事甚至比苏牧还要强大。
他本以为自己会转身就忘掉苏牧的这番话,可当他想要夺过箫神女的刀,真心实意放她离开之时,这番话又像当头泼下的冰水,让他顿时清醒了过來。
若抛开情感不提,箫神女是个契丹的贵族,是个残害大焱同胞的死敌,或许她彪悍凶残的表面,在夜深人静,二人坦诚相对之时,有着女人特有的温柔和风情万种,但也无法掩盖她曾经残害大焱无辜百姓的事实。
燕青不敢说站在苏牧这一方,便代表着正义,甚至连苏牧自己都不敢说那个神秘的组织到底是正是邪。
但起码在目前來说,坑害箫神女不知道是对是错,但支持苏牧,绝对是正确的。
一个不知对错,一个绝对正确,相较之下,选择也就沒有那么困难了。
或许等到自己真正收服箫神女的时候,能够让她改变,或许从她身上探听出消息,让这些情报发挥真正的价值,就是她对大焱百姓的一种间接的赎罪。
想通了这点之后,燕青不动声色地缩回了手,将手捂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任由箫神女冲向了韩世忠。
箫神女不是弱女子,她也自小习武,只是草原上的孩子以骑射见长,近身肉搏又多以摔角相扑为主,刀枪剑戟并不算精通。
箫神女连燕青都打不过,自然不是韩世忠的对手,缠斗了几个回合之后,韩世忠的枪尖便点在了她的咽喉之上。
“你”燕青满眼感动得看着箫神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箫神女却从他的眼中,读懂了他的心意,只是朝他温柔一笑,沒有半点张扬跋扈,婉约地像等待良人归來的江南女子。
韩世忠见戏码做足了,从箫神女的眼神之中,连他这个粗人都看得出來,燕青这回是真真正正俘获了这契丹女人的心了,于是便让亲卫将二人绑将起來,打算带回大营。
斥候营的人先经历了一场逃杀,又对商队进行了围剿,即便人的体能跟得上,战马也吃不消。
战马就是骑兵的命,尤其是斥候,对战马的依赖极强,战马往往能够在关键时刻,决定一名斥候的生死。
所以这些斥候对待自己的战马,比对待自己的身子还要疼惜,走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便驻扎下來,给马儿喂些夜料。
都说马无夜草不肥,斥候骑兵们更是深有体会,箫神女的商队货物之中有大量的粮草和食物,他们也便就地取材,喂马的同时,士兵们也开始进行休整和吃喝。
虽然军中禁酒是自古以來的铁律,但历朝历代都无法真正做到这一点,即便是大唐时的军神李靖,以治军严谨著称,也沒能完全在军中禁酒。
而斥候作为最为危险的兵种,两军尚未交战,便要先死斥候,所以斥候更需要小心警惕,禁酒令对斥候们更是严格,而且即便上头不禁,为了自个儿的小命,这些斥候轻易也不敢饮酒。
可如今他们距离北伐大营只有区区四十里地,已经进入了大焱北伐军的势力范围,心里也就安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