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看完后,向着王世充竖起了大姆指,脸上也写满了钦佩之情:“主公,你这见地实在高明,魏某不及也。”
王世充心中暗喜,能得到魏征对自己在谋略上的肯定,实在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看来这些年的书没白读,跟着高熲和杨素学到这种制衡之术也终于派上了用场。想到这里,王世充的嘴边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魏征见到王世充面露得意之色后,写道:“其实有一件事魏某一直想征求一下主公的意见,可是一直没有机会提,今天我们已经把这郢州未来的大势走向商定了,不妨趁着这机会好好谈谈。”
王世充看向了魏征,烛光摇曳下,那张黑瘦的脸庞这时候却显得异常的严肃,王世充心中一凛,连忙坐直了身子,正色写道:“玄成请说。”
魏征点了点头,写道:“以后如果真到了需要铲除暴君的时候,那个准备立的傀儡怎么办?主公打算如何处置他?你刚才说想扶杨昭即位,可到了那个时候,和我们有了杀父之仇的杨昭,还能跟我们合作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在桌上写道:“此事我也有计较,其实我们将来就算是兴兵除暴,也不必一定要从肉体上消灭杨广,只要把他赶下皇位即可。然后再让杨昭即位,我想这应该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魏征双眼一亮,他没有料到王世充能想到这么好的解决办法,也跟着笑了起来,拊掌赞道:“好计。好计!”
王世充拍了拍魏征的肩膀,继续在桌上写道:“可是杨昭的那个弟弟,却着实让人头疼,萧皇后算路深沉。一早地就埋下了他们兄弟反目的导火索,即使杨广不会弄得天下大乱,只怕萧皇后也会在自己的两个儿子身上作文章。”
“据萧铣和我们透露的情况看,杨昭以后只会被扔在旧都大兴,挂着个东宫太子的名头去帮着杨广镇抚关中。而他的弟弟。齐王杨暕(杨广即位后把他的爵位从豫章王晋升到了齐王)则听说会被恩准从他现在的扬州总管任上回到新都洛阳。玄成,你应该能看出这意味着什么吧。”
魏征沉重地点了点头:“杨昭性格温顺,凡事都不愿意与人相争,而齐王现在又是如此的咄咄逼人,我现在有些担心杨昭恐怕等不到我们起事的时候,就会被取而代之了,主公,我们能为他做些什么吗?”
王世充茫然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仓促间我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以后再想想吧。”
魏征点了点头。对王世充道:“这件事以后再想想主意吧,现在还是先忙我们眼前的事情。那我们这一行人的身份和任务,主公现在是否已经安排好了?”
王世充笑了笑,写道:“这一路上我早已经想好了,玄成你就受点委屈,先担任我的幕僚,你现在没有官身,我无法直接给你长史或者是司马一类的官职,但这个幕僚并不占州衙属官的编制,每天只需要跟在我身边即可。钱粮方面的事,还有组建情报网,这些还要多麻烦玄成出力了。”
魏征笑了笑,没有说话。神色平静,这一切早在他预料之中。
王世充继续道:“至于张金称么,上次随我打仗,他也得了个轻车都尉的军职,现在有六品武官的身份,又是奉了朝廷的旨意来这郢州协助我。在他的正式任命到达前,我还是暂且不授予他什么具体职务,而是让他多去跟陈棱熟悉一下这郢州的府兵情况,顺便也和陈棱拉拉关系。”
“安迦陀来这里就是专门做这城中管账的事情,具体是授予什么职务,要看我们和斛斯政打交道的结果。如果斛斯政肯投靠我们,那就让安迦陀去当他的副手,顺便也能起到监视此人的目的,如果斛斯政不给我们面子,拒绝安迦陀的话,那我就想办法调离斛斯政,让安迦陀直接接手这郢州的长史之职。”
魏征眉头深锁,写道:“主公,安迦陀没有官身,这样直接任命他当一州长史,是不是不太合适?”
王世充微微一笑:“这个我早就有安排了,我在派安迦陀跟着我之前,就通过杨素举荐安迦陀当了一个正六品的检校民部员外郎,让他可以到地方上巡视各州的财政账簿,如果一州管钱粮的长史不在,那安迦陀就可以暂管此地的财政。”
魏征叹道:“原来王兄早有安排了。”
王世充点了点头:“至于仁则,他虽然是我的侄子,但是我王世充不会因为这个就会对她们过分偏袒,一样会给他安排任务。在我们新来郢州之初时,玄成要负责建立起整个地下的情报网络,而仁则要先跟着玄成,熟悉这一套运作的过程,根据他学到的程度,我再来安排他以后的工作。而雄信为人智勇双全,就先做我的护卫好了”
魏征的笑容中带了几分调侃:“主公,你能这大侄子可真是不遗余力地培养,玄应和玄恕以怎么办,你可得把握好了啊。”
王世充摇头苦笑:“听天由命吧。至少我儿子现在还帮不上忙,而且仁则现在很乖,也很给力,不知道明天去了州衙后,韩世谔斛斯政他们会不会同样听话呢?”
郢州城的城门前,一众朝服正装的官员们正列着队,面向着远处的官道,翘首以待。
站在最前面排头位置的是一身紫色官服,挂着金鱼袋,身躯如铁塔的韩世谔,他年约三十五六,戴着乌纱官帽,紫红面膛,眉浓如墨刀,豹额环眼,鹰鼻狮口,满脸钢髯。若是把这身文官的打扮换成全套的铠甲将袍,更适合他的这副凛然的将威。
在韩世谔的左手边,是明显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斛斯政,清瘦白晰的脸庞上,满是与他年龄不相称的皱纹,眉毛稀疏,微微眯着的眼睛里,凌厉的目光一闪一闪,他穿了一身绯色的官服,挂着银鱼袋,正合着他那从五品的郢州长史身份。
而李靖则是和那斛斯政同样的装束,因为他虽然辞了兵部的差事,但仍然有个仪同将军的军职,也是从五品,只是李靖的身形明显比斛斯政大了一圈,虽然比不上前面铁塔般的韩世谔,可是在这一班文官中也算得上是条大汉,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了。
站在对面的则是州县的一众武官,打头的便是那陈棱,他年约四十,面色白净,圆脸小眼,一把虬髯,可难得的是他的面相倒是有些慈眉善目,完全没有一般武将的那种桀傲和凶悍。
甚至连陈棱的那把胡子,以及全身的大铠和将袍也显得与他的这种和蔼可亲的气质有点不相符合,看起来既不象将军也不象官员,倒象个富商老爷。
这韩世谔等三人的身后,站着一批身着绿色文官袍的县令和州衙中的属官,而陈棱的身后则站了十几位全身披挂的武官,从都尉到旅帅,根据军职的不同,装扮也有所差异,但其中不乏几个孔武有力,不怒自威的军官,与那如和事佬一般的陈棱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日正当空,午时二刻已过,这帮郢州城的大小官员已经在这城门口呆了有近两个时辰了,听说朝廷派来的新任刺史王世充今天就会到,于是连郢州所属的八个县县令,都在这一天交代了公务,早早地赶到了城门口,想要在新任刺史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在这里杵了两个时辰后,依然是官道上人影也不见一个,甚至连在城北十里处长亭那里守候的人都几次传信回来,仍然没有一点新任刺史的动向。
韩世谔的脸色开始越来越难看,在他身后,除了李靖、斛斯政和陈棱三人依然稳如泰山,峙岳渊停外,其他的文武两班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起为何王世充迟迟不出现了。
“新任王刺史今天到这里,消息确切吗?”
“不知道啊,昨天是从州衙里传来的消息,兄弟我一接到消息就从县里赶过来啦。李兄请看,韩刺史他们不也是亲自来这里迎接吗?绝对错不了的。”
“可是我听说这位新刺史没有走官道官驿啊,他好象刚出洛阳就不见了,也没人知道去了哪里。”
“嗨,你们这就不明白了吧,听说王刺史现在受着皇上的猜忌,刚刚平叛回朝,就给皇上外放咱郢州担任刺史,当然不敢前呼后拥,一路风光上任啦。”
“刘兄所言极是啊,这位王刺史很有钱,一向是非常讲排场的。以前连他的家人出来办事,都是一路高调,各地官员都要迎来送往,远的不提,就说去年年底,王刺史让他的那个侄子王仁则去江南运茶叶,那封伦也是从大兴一路出发,商队上千人的规模走到了洛阳。”
“这次他本人来此上任居然还要走小路,看来王刺史真的是遇到麻烦了。”
“兄弟我可不这样看啊!听说那王世充,也就是我们的新任刺史,可是有着文武全才之名,这十几年灭南陈、平江南、破突厥、定杨谅,都是立下过大功。就算出身不好,没有位列世家,做这个郢州刺史没什么不可以的。按朝廷的礼法,他这样的刺史上任一路走官道住官驿,这才是符合礼法的行为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