稠桑原,腊月,壬辰。
漫天飞雪,一支三千余人的队列,在大雪之中艰难前行着,前面十余里外的潼关关城,已经依稀可见,银装素裹,立于这天地之间。
李密一身将袍大铠,黑黑的脸上,山羊胡子上和眉毛间已经沾满了白色的雪珠子,但他的心情显然很好,时不时地放声高歌,带着将士们一路唱着山东的民谣,就这样一路向着潼关的桃林塞而去。
一边的贾闰甫的眉头微皱着,轻声道:“主公,天寒地冻,您这样高歌,寒气入体,怕是对身体不好啊。”
李密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衣甲上的霜雪,笑道:“闰甫啊,你难道心情不好吗?难道不高兴吗?自我们投唐以来,你何时见我这样开心过?”
贾闰甫叹了口气,低声道:“主公,这回我们去关东,并不是什么好事,我知道您是想借机再次自立,可是李唐不会给您这样的机会的。”
李密笑道:“事在人为,李渊已经是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这才会让我带兵出关,重招旧部。当年东晋年间,前秦雄主苻坚,在淝水惨败之后,天下四处谋反,迫不得已让前燕大将慕容垂出关东招鲜卑旧部平叛,结果慕容垂趁机自立,一举建立后燕帝国。今天我走的,就是当年慕容垂的旧路。”
贾闰甫的脸色一变,正要开口,突然,后面一阵马蹄声响,众人收住了话,看向了后方,只见一个背插靠旗的鸿翎使者踏雪而来,李密的脸色微微一变,因为他看出,此人乃是御使,传的显然是李渊的命令。
李密转过了头,只见那名鸿翎信使已经奔到了面前,对着李密高声道:“邢国公,山东道安抚副使李密接旨。”
李密的眉毛一挑,连忙下了马,跪在雪地之中,平静地说道:“臣李密接旨。”
那使者也下了马,从怀中掏出一卷黄色的绢帛,展开道:“敕曰,邢国公,山东道安抚副使李密,着即单骑回长安面圣,另有安排,其所将兵马暂由左武卫大将军王伯当统领,就地驻扎。”
李密的脸色大变,抬起头,失声道:“什么,要我单骑回京?出什么事了?”
那名传旨的使者摇了摇头,说道:“小的只负责传旨,其他的事一概不知,还请邢国公速速遵旨回京,有疑问可以当面问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