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点头,道:“说到底,我体里的血液有一半传承于她。”
说这话的时候,他捂住了心口。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来他的心很难受。换做谁都会一样难受的吧。毕竟她们是mǔ_zǐ ,毕竟他的母亲做出这样的事来。
就私心来说,作为儿子他无法原谅母亲为了娘家人舍弃自己;想到母亲在他和舅舅之间选择了舅舅,那种心痛就会将他整个人撕扯成几半。
站在天下为公的立场,站在一个帝君的立场,他无法原谅母亲为了一己之私将天下陷于战火之中,无法原谅舅舅权熏心要起兵谋反,让天下人遭受这样的苦难。
他也无法原谅自己,若不是自己的软弱,这场灾厄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他的心,大皇子多少能了解一点。对这个弟弟是同的,不错,是同。虽然母亲对他一样的坏,可是至少他一直知道自己所求,也顺着自己的心意走了下去,可是这个弟弟,无意识的成了权力的牺牲品。虽然坐上了帝君的位置,可是那便不是他想要的。
坐在帝君的位置上,对他来说更像是坐在钉上。知道这些,不由得有些悲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了口,却只说了句:“嗯,我知道。”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帝君顿住,没有明白大皇子的意思,追问道:“所以,哥哥是怎么打算的?”
他当然不会明白的,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大皇子是野地厮杀的狼,而他是圈里长大的兔子。狼知道兔子的弱点,兔子却看狼一眼都会发抖。
所以,他是绝对不会明白的。
大皇子苦涩一笑,双手撑着桌案缓缓的站了起来,过来帝君边坐下,道:“我跟你一样,体里有一半的血液传承自她。”顿住,紧握宝剑,道:“所以,我也没有主意。”
这不是假话,狼在野外生长,每天都可能面临强大的敌人,所以他们更懂得抱团的重要。
可是,若果狼群出现了背叛者,狼群是绝不会悲哀的,因为他们知道,为了存活下去,一切都是应该的,都是必然的。
所以,狼群从来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哀嚎。
离开狼群的孤狼,也只会更加的努力,努力变得强大,让自己在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兄弟二人沉默着,整个帅帐都沉默着,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就连风似乎都饶了路,火烛也不跳动。
片刻,大皇子笑了笑,道:“所以,我只管攻城,至于之后的事,事到临头再说吧。”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他的脸色却很不好看,谁都看得出来,事到临头,不过是无奈之举。
能怎么办呢,对方毕竟是他的母亲,就算他再怎么冷血,生之恩也不是轻易就能忘记的。
帝君的脸色很难看,喃喃道:“事到临头吗?似乎也只能如此了。”他的手握着剑,紧紧的握着,子在发抖,牙关也咬得很紧。
大皇子拍拍他的肩膀,叹气道:“你一定觉得我很无吧,自坐了镇边王之后,不述职也不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是带着大军回来的;然后自导自演,为花梨撑起一片天,之后又不辞而别,再回来的时候,又把母亲bi)上了绝路。只要我现准没好事,你肯定这样想过的吧。”
帝君不语。
只因为他确实这样想过,每一次见到大皇子,他总觉得事将会很棘手,总觉得又要有大事发生。在他的心里,已经不由自主的把大皇子当做瘟神一样的存在。
可是,大皇子不是瘟神,绝对不是。
对天下人而言,他是和平的使者,是一个伟大的人,因为他献出了一切,为了天下人。
呼口气,惨笑道:“我的觉悟不如哥哥,对我来说,血缘才是亲的标准。”看着大皇子,又说:“我很自私,是一个很不称职的帝君。如果是哥哥,天下人应该不会遭受这样的灾厄。”
大皇子道:“这也不是你的错,生在帝王家,诸事不由己。况且母后的这场局恐怕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你能为了天下亲征,对天下人来说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帝君。说是大义灭亲也好,说是天下为公也好,总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帝君沉默着,他似乎还不能就此解开心结。
大皇子继续道:“最初离开东明的时候我是带着恨意的,那时候我甚至想点兵挥戈;如果不是畏惧鼎王的话,肯定也这么坐了。可是在定军城的这些年,见识了太多的厮杀,太多的疾苦,我也渐渐的觉得自己实在是幸运的了,所以也就跟着天下为公。但是:‘天下为公’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绝不简单;天下为公,很多时候就是六亲不认。所以,我也学会了把感藏起来。”
看着帝君,道:“你也必须要学会,因为你是帝君,对一个帝君而言,感是最大的牵绊。你不能无,也绝不能多,这其中的度实在不好掌握。稍有不足,就会变成父亲一样的、仁王;若是过了,则会变成鼎王叔一样的兵主;不论哪种都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