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凡被带到侧殿已经过了足足两个多时辰,领皇炎崇一直安坐于龙书案之后自顾自地翻阅着古籍,而陆一凡则是站在侧殿之中静静地恭候着,一言不发。伴随着太阳的西落,侧殿之中也逐渐燃起了一盏盏烛台,一名年过六旬的內官小心翼翼地站在领皇身旁端茶奉水地伺候着,他时不时地还会朝着陆一凡瞧上一眼,而陆一凡则是始终默不作声地微垂着双眸,似是睡着了一般。
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领皇炎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古籍,继而张开双臂慵懒的伸展了几下,口中还不住地发出了一声舒服的轻呼,直到此刻他才抬起眼皮正眼看向陆一凡,而听到炎崇的动静,陆一凡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眸,漆黑的双眸不卑不亢地望着炎崇,静静地等待着炎崇的问话。
“习尘为了你,竟然动用了本皇送与他的那把唯一的传送钥匙!”炎崇的声音此刻听上去并不冷漠,相反竟是还有几分慈祥,他和陆一凡说话的模样就如同是一个长辈在和一个晚辈聊些家常,“你面子不小!”
“承蒙习尘都督错爱!”陆一凡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做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北疆之事我曾请求圣西王转达领皇陛下,不知……”
“炎政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不等陆一凡的话说完,炎崇便轻轻地点了点头,“只不过对于这些话本皇不会相信任何一句!”
“为什么?”陆一凡的神情微微一变,眉头紧皱地追问道,“陛下之前不相信韩大人也就算了,为何如今连习尘都督的话也不相信呢?蓝世勋他才是真正的谋逆之臣!”
“蓝世勋是本皇的爱将,你休要再诋毁别人!陛下,不知道陆某猜的有没有道理?”
陆一凡此话一出,炎崇的目光瞬间便是变的有些冷厉起来。一双精光四溢的老眼直直地盯着陆一凡,眉宇之间充斥着一丝淡淡的杀意。
陆一凡究竟猜中了没有?炎崇其实心知肚明,真相正是如同陆一凡所言,事前炎崇早就已经知晓了一切,而他此举的目的也正是为了让韩灵儿顺利嫁给炎泽。只不过有一点陆一凡没有猜到的是,炎崇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偏袒炎泽,而是炎泽的爷爷圣东王炎敕曾不止一次的在他面前苦苦求情,这才让颇为无奈的炎崇动了这份心思。毕竟炎敕是他的兄长,这个面子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给的。于是炎崇和炎敕才在当夜一唱一和地表现了这么一出戏,其目的就是既彰显领皇的宅心仁厚,又成全了炎泽的私心。
这件事炎崇自诩做的天衣无缝并无破绽,可现在被陆一凡这么挑明了一说,这被人拆穿心思的滋味还是很不好受的。尤其是对于一言九鼎的领皇而言,在他的意识里,天下人只有被自己看破心思的事,又岂会有被人看透了领皇之心的事呢?
陆一凡的确聪明,但说到底他还是太年轻了,若是他再聪明一些,只怕有些话即便是看破了,也断断不会当着领皇的面讲出来。
“陆一凡,你敢这么和本皇说话,胆子不小!”炎崇话中有话地冷笑道。
“既然都是将死之人了,那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呢?”陆一凡不禁摇头苦笑,“恕我直言,若陛下想要在明日一早抓住真正杀害炎泽的凶手,只怕是……难如登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