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凡和柳三刀二人颇为狼狈地坐在茶堂左侧,目光始终谨慎地盯着坐于正对面的古万仇和慕容休、秦太几人,只要他们三人稍有异动便会在第一时间给予反击。古万仇放在两侧茶桌上的手始终紧攥着拳头,眼神恶毒地盯着陆一凡未曾挪动半分,那副咬牙切齿的狰狞模样若非沐紫阳就坐在首座,只怕他早已忍不住扑上去将陆一凡二人置于死地了。
如今在茶堂之中每个人的身旁都被奉上了一杯香茶,但除了沐紫阳之外,其他人对茶杯却是连碰都未碰一下,沐丹虽然坐在沐紫阳身旁,但她的目光却是始终凝视在陆一凡的身上,双手攥在一起早已被紧张的汗水所浸透。沐紫阳风轻云淡地自顾自喝着茶,也不去理会茶堂左右剑拔弩张的浓浓战意,一时之间茶堂内鸦雀无声,场面好不尴尬。
不一会儿的功夫,方子齐便带着两个人缓步走入茶堂之内,走在前边的那个风姿绰约宛若女子一般的身影正是圣域教主东方宿。而走在东方宿后面的则是一个身高不过五尺的矮瘦男人,此人看上去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一身黑袍,袍子上用红线绣着祥云朵朵,看样子倒也是穿的颇为讲究。长的却是干干巴巴又矮又小,一双老鼠眼中精光四射,嘴巴上面的两撇八字胡却又为他平添了几丝狡猾之色,这人若是放在圣域只怕是个典型的奸商模样,走在街上也不会有人多注意他半分,实在是平庸无奇形象即使达不到面目可憎,但也足以用其貌不扬来形容了。但就是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矮子,却是有着一个令天下人无不惊心胆颤的封号:魔域教主,君无戒。
君无戒,同音‘均无戒’,倒是也能极为贴切的反映出这位魔域教主不受束缚、随心所欲放荡无忌的性子。相传此人曾在自己亲爹的忌日于坟前纳妾,曾在魔域领皇面前直言不讳‘拉屎放屁’等不雅之词,曾在亲友的大寿上为人家打了一口棺材做寿礼,云云尔尔都能体现出君无戒此人的性情是何等的率性而为,不拘一格。这种事若是换做别人去做,只怕早就死了不止千次百次了,可放在君无戒的身上,旁人却也只能一笑而过,自然不敢与其较真。
一看到东方宿和君无戒,沐紫阳当即起身带着沐丹迎了上去,拱手寒暄道:“东方教主和君教主驾临寒舍,我这灵镜茶堂自是蓬荜生辉,老夫更是喜不自禁啊。”面对沐紫阳的寒暄,东方宿自然是客气的很,急忙施礼道:“沐谷主别来无恙,东方宿在此有礼了!”反观君无戒却是连理都没理沐紫阳,便径直迈步走入茶堂之内一副小眼睛好奇地左瞧瞧右看看,似乎他对着茶堂内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似的,自顾自地在茶堂内逛了一大圈这才绕到陆一凡和柳三刀二人面前,一见到陆一凡君无戒的口中竟是不禁‘咦’的发出一声惊呼,接着他又看了看一旁的柳三刀,口中又是一阵惊呼。眉眼之间充满了疑惑,绕着陆一凡和柳三刀二人竟是来来回回地转了好几圈之后,这才晃晃悠悠地走到古万仇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伸手端起古万仇的茶‘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沐紫阳深知君无戒的脾气秉性,故而倒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而后便将东方宿请进堂中坐于陆一凡身旁,东方宿和陆一凡二人目光交错,二人的脸上竟是谁也没有半分表情。
“陆宗主初来乍到,老夫自当引荐一番,这位便是魔域万戒宗宗主,魔域教主,君无戒!”沐紫阳坐回首座向陆一凡笑盈盈地介绍道,而听到他的话,陆一凡不禁面露诧异,他之前只当这个矮小的男人是魔域教主派来的一名手下,却没想到此人竟然就是君无戒。魔域第一大宗名为‘万戒宗’,而万戒宗竟然叫‘无戒’,此等新奇之事陆一凡倒也是头一次听到,当下起身对着君无戒拱手施礼道:“在下圣域魂宗陆一凡,见过君无戒老前辈!”
“我不老,起码没你旁边那个雌雄难辨的人老!”君无戒大手一挥随意地摆动了几下,说着还直接伸出手指点了点东方宿,以示自己刚才所说的‘雌雄难辨’指的正是东方宿。君无戒此言一出,陆一凡心中对他顿生好感,只因为东方宿与自己有着杀父弑母之仇,故而但凡听到有人对东方宿不客气,陆一凡便会在心中感到一阵痛快。而君无戒的直言不讳也令陆一凡着实暗吃一惊,要知道在圣域敢这么指着鼻子说东方宿是雌雄难辨的人,却是连半个都找不到。当陆一凡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向东方宿的时候,东方宿却只是苦笑不语,不敢与君无戒顶撞,陆一凡见状不由地对他再度心生一丝鄙夷。
“教主,这陆一凡纵容手下杀了我儿古夜,今日还请教主为我风铃岛主持公道!”古万仇满脸怒意地盯着陆一凡,口中却是已经率先请求君无戒发难。君无戒听到此话不由地眉头一挑,故而摇头晃脑地说道:“此事我已听说,你儿技不如人死了也就死了,我若是你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早就已经羞愧的无地自容,又岂敢再跑到沐谷主面前丢人现眼?”
“我……”被君无戒这么一通数落,古万仇气地脸色涨红,但却又不敢顶撞他,只能忍着一肚子气恶狠狠地瞪向陆一凡,看他这副样子即便今日君无戒不为他主持公道,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君无戒喝了一口茶水,却是再度开口道:“不过你既然都已经把这张老脸拉下来了,那这事也就可以替你说道说道了,再怎么说我也是魔域教主,若是就此对你风铃岛的事不闻不问,在沐谷主面前倒也是失了礼数。”说着君不戒还侧目冲着沐紫阳嘿嘿一笑,而沐紫阳则是轻笑着回应道:“君教主说笑了!”君无戒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古万仇的肩膀,似是在安慰他的丧子之痛一般,一双笑眼却是笑眯眯地看向东方宿,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这件事也谈不上主持公道这么离谱,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既然古夜被人杀了,那就请陆宗主将凶手交出来,一命抵一命也就是了!不知东方教主意下如何?”
“自然如此!”东方宿又岂会有心帮陆一凡说话,因此在听到君无戒的话后当即便是点头称是,“我虽然是圣域教主,但却也绝不会徇私包庇,魂宗虽然是我执掌下的宗门但我也不能容他们在灵镜圣地之中胡作非为,杀人者必偿命,此事公道人心又有何争辩?”东方宿严词厉色,最后两句话分明就是说给陆一凡听的。
“话不能这么说!”沐丹见到陆一凡竟是成为众矢之的,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来厉声说道,“此事缘由皆因古夜无事生非,他先辱骂魂宗宗主在先,陆宗主身为一宗之主当时又当着天下英雄豪杰的面,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辱骂岂有不还击的道理?而后陆宗主严词呵斥,却不想那古夜竟是率先出手,并且手段狠毒欲要置人于死地,陆宗主麾下长老柳三刀护主心切这才出手阻挡,而当时古夜和秦太二人前后夹击,以多欺少并且古夜还趁机从后面偷袭,情急之下柳三刀急忙反击,正所谓刀剑无眼,这才不小心误中古夜的要害致使取了他的性命,此事纯属无心之失,又岂能算作是故意杀人?”
“沐丹公主一心想帮着这个圣域的小子,不知你们二人究竟是和关系?”古万仇冷哼道,“我奉劝沐丹公主一句,你贵为灵域皇室的掌上明珠,切不要和陆一凡此等卑贱之人走的太近,以免玷污了自己的身份,也有失灵域皇族的颜面!”古万仇愤怒之下对沐丹出言不逊,而坐在首位上的沐紫阳听闻此话脸色也陡然沉了下来。
“你……”
“大胆!”不等沐丹反击,君无戒却是突然抄起茶杯猛地朝着古万仇的脑袋上砸去,古万仇闪躲不及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茶杯便是在古万仇的脑袋上碎开了花,杯中的茶叶茶水更是顺着古万仇的脸颊流的满脖子都是,吓得一旁的慕容休和秦太赶忙掏出手帕来为其擦拭,这君无戒的这一砸也吓的沐丹把后面的话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君无戒侧目鄙视着古万仇,没好气地说道:“你给儿子报仇就给儿子报仇,冲着沐丹公主耍什么威风?你若再继续这样丢人现眼,看我回去之后怎么收拾你们风铃岛!”
“教主勿怪,是……我失言了!”
“我怪你个甚?道歉都不知道向谁道?难怪你那儿子会笨死!”君无戒再度白了古万仇一眼,吓得古万仇当即起身冲着沐丹和沐紫阳拱手欠身,连忙说道:“沐丹公主,沐谷主,时才是我失言,还望二位勿怪!”
“古岛主痛失爱子,心中急切我等自然理解,古岛主不必如此客气!”沐紫阳淡淡地回应道,虽然他嘴上说着不必客气,但他却依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首位上受了古万仇这一拜。
君无戒这才点头笑问道:“听沐丹公主这话,此事倒是你儿子先骂了人家?”古万仇不敢期满,只能点头称是。君无戒又道:“而且是你儿子先动手?后来又偷袭人家,结果偷袭不成反被杀?”古万仇此刻额头上已是冷汗直流,但却依旧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
“哦!”君无戒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而后他竟是站起身来直接走到陆一凡和柳三刀身旁,对着陆一凡满脸堆笑地说道:“陆宗主,不知古夜那小子他骂了你什么?”
“这些不过是小事,君教主不提也罢!”陆一凡搞不懂君无戒的意思,只能随口应付,“只是其中却有误会……”
“不是小事!不是小事!”君无戒却是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古夜是风铃岛的人,而风铃岛又属于我魔域宗门,今日五域灵宴召开在即,古夜在灵镜谷中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魔域宗门的颜面,他竟然无事生非的出口骂人,这可绝非是一件小事!”听到君无戒的话,陆一凡不由地眉头一皱,反问道:“那依照君教主的意思呢?”君无戒眉头紧锁,煞有其事地想了又想,这才颇为正色地说道:“无论他骂了你们什么,陆宗主现在只管一字不落的骂回去便是,我君无戒担保他们不敢还一句嘴!”说着君无戒还伸手指了指古万仇几人。
“这……”陆一凡这下可有些为难了,“这还是算了吧!”
“陆宗主果然深明大义,不与你们这些粗俗之人一般见识,你等还不快快道谢!”君无戒看着陆一凡满脸的敬佩,而后还命令古万仇、慕容休和秦太三人向陆一凡赔罪,虽然三人心中千万个不愿意,但君无戒一言既出,他们又岂敢不从?只能咬牙切齿地朝着陆一凡道了一声:“谢罪了!”
“恩!”君无戒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又走回到古万仇身旁,附身将自己的胳膊搭在古万仇的肩上,幽幽地问道:“你们以多欺少,二打一而且还偷袭人家,结果被人家杀了,这件事你服不服?”
“不服!”古万仇怒哼一声,眼中喷火恨不能生吞了陆一凡。
“哦!”君无戒再度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你的气量可大大的比不上陆宗主!”古万仇再度冷哼一声,继而执意说道:“比不过便比不过,总之我儿不能白白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