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一群猪!一群蠢猪!你们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
深夜,金陵城郊的一处露天小酒馆内只剩下一个喝的酩酊大醉的客人,一个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的魁梧大汉。一把一人高的斩月刀深深的插在他桌旁的青石地面中,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已经堆满了酒坛,再加上丢在周围地上的,算起来他今夜少说也已经喝了三十几坛烈酒。若是换做一般人这样的烈酒三碗下肚舌头就会打结,多喝两碗连站起来都困难,若是有人能喝上一坛,那就算在他耳边敲锣打鼓怕是也醒不过来。
但今天酒馆的掌柜的偏偏碰上了一个怪胎,这个客人从黄昏就坐在这里喝酒,一坛接一坛子什么小菜也不要只喝酒,就这样一连喝了七八坛竟是连喘都不喘,当他一言不发地喝到第二十坛的时候却突然开始叫骂起来,一会儿哭喊、一会儿破口大骂、一会儿趴在桌上一言不发、一会儿又站起身来对着身边的其他酒客挑衅找茬。许多人都碍于此人的魁梧的身材和他所拿着的那把骇人的长刀,对其避而远之。夜色渐深,小酒馆的人也越来越少,掌柜的准备的蜡烛都用完了,此刻只能靠着天上的一轮明月来维持这片街巷的明亮。好在今夜月色尚明,站在月光下对一切倒也能看的真切。
柳三刀拎起酒坛“咕咚咕咚”地猛灌了几口,连哭带喊地喝骂道:“!老子不见你们就是不想让你们做傻事,可你们几个却是都长了一副猪脑子,死心眼。明知道打不过他非他妈要自己跑去送死……你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柳三刀说到气愤之处猛地将手中的酒坛摔在地上,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酒坛被摔的个粉碎,大半坛子烈酒顿时流的到处都是,酒香也飘荡在整个巷子中。
柳三刀骂完之后猛地仰头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全身的骨头顿时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脆响。当他伸手再去桌上取酒的时候,却发现只剩下一堆空酒坛。柳三刀涨红着脸大喝道:“掌柜的,拿酒来!”
“这位大爷……”掌柜的是个五旬上下的光头汉子,两条的胳膊上绣着白虎青龙,大腹便便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主。此刻他满脸横肉堆着笑意拿着一坛酒走上前来,道,“这位大爷真是神人啊!别人喝我家的酒最多一坛酒倒下了,可你一连喝了三十几坛竟然都没醉,真是神人!神人!”
“你少在老子面前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拿酒来!”柳三刀说着已是伸手一把将掌柜的怀中的酒坛抢了过来,打去酒封便朝着嘴里倒去。掌柜的见状也不恼,依旧满脸堆笑地说道:“大爷,这是最后一坛,喝完之后小店就该打烊了。”
“滚蛋!”柳三刀根本就没有理会掌柜的提醒,含糊不清的喝骂一声便自顾自地喝起酒来,一边喝一边自言自语地喝骂道:“苏邪、东方宿,你们这两个乌龟王八蛋,老子早晚有一天活剥了你们的狗皮,等着吧!马上就是你们这两个狗杂碎的死期!”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街巷尽头的一个院内陡然走出一个着上身的中年汉子,一脸不耐地喝骂道,“要骂娘滚回家骂去,跑到这儿耍什么酒疯?”
“扫兴……”柳三刀闻言口中轻轻嘟囔一句,接着还不等掌柜的和那名汉子反应过来,柳三刀竟是猛地回身直接将手中的酒坛狠狠的砸了过去,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酒坛直接砸在那个汉子身边的墙壁上碎成了无数片,同时也吓得那汉子逃也似的又钻回了自己的院子,“嘭”的一声将院门死死关上,再也不敢露头。柳三刀怒瞪着紧闭的院门,怒骂道:“再敢说一句废话,老子砍死你!”
瞪了片刻,柳三刀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蒲团一般的大手“嘭”的一声拍在桌面上,口中喝道:“拿酒来!”
“嘿嘿……”掌柜的似乎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倒是没有被柳三刀的暴脾气给吓到,而是不急不缓地陪笑道,“大爷,小店真的要打烊了……”
“怎么?害怕老子不给你酒钱吗?”柳三刀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随意地扔在桌子上,袋口被抖开一块块金灿灿的金贝便洒了一桌子,莫说这么多金贝,就算只拿出其中一两个结今晚的酒钱都有些富裕。而掌柜的也是个眼尖的人,他只是清扫一眼便料定这钱袋之中至少有不下三四十金贝。这些钱莫说是喝酒,就算是买下他的这个小酒馆所有家当都绰绰有余。
“大爷,不是怕你不给我酒钱,而是小店里确实没有多余的酒了。”掌柜的咧嘴赔笑道,“今个大爷一个人把平日里小店三四天的库存都喝光了。”
“你这是什么破酒馆?”柳三刀此刻早就已经喝的丧失了理性,一把将掌柜的拽倒在桌上,伸手一下下地拍在掌柜的的那张大脸上,闷声说道,“你没有酒开个屁的酒馆?你开酒馆不让老子喝得尽兴就不行!去,拿酒去,要是这儿没酒就去给我找!”
“大爷这不是为难我吗?”掌柜的也是个有脾气的汉子,他伸手欲要推开柳三刀的钳制,但直到他的那两条肥腻的大手碰触到柳三刀压着他的胳膊时,他才突然意识到今天或许碰上硬茬子了。因为饶是掌柜的使出吃奶的力气,竟是也无法挪动柳三刀的胳膊分毫。掌柜的急中生智,眼珠一转嘿嘿笑道,“好好好,大爷先放开我,我这就去给你拿酒来。”
“快去!”柳三刀猛地松开掌柜的,猛然起身的掌柜一个没站稳竟是直接坐在了地上,尾椎骨磕在青石地面上疼的掌柜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哎呦!疼死我了!”掌柜的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俯身趴在桌上对柳三刀说道,“大爷可不能只给我酒钱,还要给我药钱……得嘞,我先替你把桌上的空坛子拿走,再给你换新酒来。”掌柜的说着便七手八脚地收起空酒坛来,殊不知他在收走空酒坛的时候,还趁着酩酊大醉的柳三刀不注意,迅速将桌上那个装满金贝的钱袋塞进一个空酒坛中一块收走了。
掌柜的抱着几个空坛子一瘸一拐的从桌边走开了,转身还不忘看了一眼依旧坐在那愣愣地发呆的柳三刀,嘴角扬起一丝贪婪的笑意,朗声说道:“大爷,店里没酒了,我这就去给你取酒去!”说罢,掌柜的也不等柳三刀回答,便抱着那个装着钱袋的空酒坛朝着远处走去,眨眼的功夫掌柜的就消失在这条昏暗的巷子中。
偷了钱袋的掌柜欣喜若狂,一路七转八转地走出去好远方才来到金陵城北的一座深巷小院前,伸手“咚咚咚”一砸门,片刻之后不等里面的人将院门完全打开,这个掌柜的便迫不及待地推门闯了进去。
“哎呀,这是谁……唔唔唔!”
不等院中的女人尖叫出声,掌柜的已是猛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伸到这个打扮的分外妖艳的女人的屁股后面狠狠地掐了一下,张口笑道:“别吵,是大爷我,你看清楚喽!”
女子听到掌柜的声音,这才猛地挣脱了掌柜的束缚,没好气地转过身来白了掌柜的一眼,面带嘲讽地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金老三啊,今晚上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
其实这个女人是金陵城的一个暗娼,花名叫巧姐。平日里靠着勾引那些有钱的权贵为生,三十上下的年纪已不算年轻,但长的倒是颇有几分姿色,尤其身材极为傲人,这也是她这些年在金陵城能混的风生水起的重要原因。今日这城北价值不菲的宅院,还有她身上的绫罗绸缎、金银玉饰全部都是她从那些金陵权贵那里要来的。掌柜的姓金在家排行老三,因此在金陵城街面上的人都会喊他一声金老三。
金老三和巧姐曾做过逢场作戏的露水夫妻,不过巧姐在挥霍完金老三的金银之后便将他踢下了绣床,金老三本想报复但无奈巧姐背后有权贵相保倒也不敢乱来。光棍一个的金老三只能靠经营一个小酒馆勉强糊口,除去吃喝之外偶尔有些余钱便会跑到巧姐这儿来快活一宿。可这两年巧姐的身价可是越老越高,金老三只靠那个小酒馆自然也渐渐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讨好巧姐,久而久之二人便断了来往。今夜金老三冒然前来也着实吓了巧姐一跳。
“什么风?当然是春风喽?”金老三眼带邪念地盯着只穿着睡裙的巧姐,说话的时候便要伸手向前抓去,但却被巧姐一个灵活的转身给躲开了。巧姐冷笑道:“金老三,你今天没吃错药吧?就你手里那三瓜俩枣还想找我?”
“废话!大爷真有黄金万两就直接去找那莜柔了,谁还回来你这儿?”金老三戏谑地笑道,他口中所说的莜柔就是韩城的红颜知己,曾经被安排侍奉莫白的美女。
“就凭你还想着莜柔姑娘?韩大人动动手指头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巧姐不满地瞥了金老三一眼,嘲讽道,“行了,本姑娘没时间在这儿陪你废话,你赶紧走吧,我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