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子床上的道理,而且他担心自己在旁边太后娘娘会休息不好。
所以当柳清棠一觉醒来,就看见秦束坐在脚踏上,垂着头用手指在比划着什么。
他应当是在练字,柳清棠静静看了一会儿,发现他已经把这些日子以来教的那些字都练熟了。这人也不见得在习字上有天分,但是他异常勤奋。往往她前一日教了他一些字,他当日在她面前没能记住,但是第二日一定会熟记,并且每每眼下都会有淡淡的青色。
知晓他的勤奋之后,担心他晚上都不休息,柳清棠便刻意的减少了教给他的数量。但是后来他就算自学,每日也都依旧记了一样多的字,甚至还加大了量,似乎是想告诉她他能做到那样的程度。
秦束有一个倔脾气,不讨人喜欢。不过她也不遑多让,一样的破脾气。
想当初,她那中正耿直的父亲还曾被她气的下不来床,只因为她不听劝告的一意孤行。
那时她刚成为皇后,先皇病倒,连封后大典都是她一人操持的。后来她当上皇后一个月不到,皇帝驾崩了。这一代的皇帝膝下子嗣单薄,皇子除了她姐姐的儿子萧淮旭,只有一个天生痴呆的痴傻儿萧淮与。
另外还有一位正当壮年的皇叔萧南和。因为皇帝并未来得及留下诏书就去了,当时朝中分成两派,一派主小皇子萧淮旭继位,一派主萧南和易位。他们柳家因为是外戚,就算他们选择支持萧南和继位,新皇继位后也会对他们不放心,会想办法除去他们,所以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站在当时才七岁的小皇子萧淮旭身后,和萧南和一派僵持。
在她的父亲看来,前朝大事是男人们的事,她只需要在后宫静静的等着结果。萧南和对皇位早有觊觎,日日行贿大臣,他那一派呼声渐高,柳家便有败退之势。有一日,她父亲入了后宫与她商量,如果形势一直这样下去,他会先放弃皇位的角逐,请萧南和放她和小皇子去西边的封地。
柳清棠怎么可能不知道父亲想要牺牲柳家来换他们的平安,她无论如何都不同意,fù_nǚ 两个谁都不能说服谁,最后不欢而散。
再后来,她假意放弃皇位。谁都没有觉得她一介女子会做出什么,但是她就是做了。在宫中设宴款待萧南和与众大臣,向他们示好。暗中联系父亲故旧下属,带兵埋伏,在宴会上当场格杀了得意洋洋竟对她出言调戏的萧南和,以及十几个被萧南和贿赂的大臣,让那场夜宴血流成河。
性子倔强,又自尊心极重,凡事都要强不肯认输。其实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女罢了,见了血杀了人怎么能不害怕,但是她只能撑着,在惊惶的众大臣面前,在那些厌恶惧怕谴责的目光中假装镇定的定下小皇子萧淮旭的皇位,处置了一干萧南和的余党。
小皇帝继位后她成为了太后,年幼的小皇帝什么都不会,她只能揽过他身上所有的担子,开始垂帘听政。但是她何尝会那许多,只能日日阅读之前的古籍慢慢摸索该如何做。
冷眼看着那些大臣口口声声说着后宫不得干政,牝鸡司晨有违天道。在妄图□□的骂名之后,她又多了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骂名,朝中许多官员都在心底惧怕她厌憎她。
就连父亲也开始怀疑,问她是不是真的想要夺了她侄儿的皇位。还因为她手握大权开始与她避嫌,极少再来宫中看她。
再多的委屈和苦楚她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柳清棠彻底成为了太后娘娘。那个曾经调皮活泼,爱笑又爱闹让柳家上下都头疼的柳清棠消失了。
没有人敢再直呼她的名字,也无人敢看轻她。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戴着端庄的面具,出入朝堂,替小皇帝批改奏折解决那些大事小事,还要承担着骂名。
最艰难的时候,她就是病了累了都不敢声张不能说,怕那些对她不满的大臣会找到机会踩低她,又怕她一旦病了小皇帝一个人不能解决那些事,还怕自己耽误了什么朝中大事。脸色惨白也只能画着厚厚的妆来掩盖,还因为没有好好调养落下了毛病,每每来月事都痛的起不了身。
其实除了这富丽堂皇的宫殿,还有那成群的仆从,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她就像一棵柳树,在这红墙里面枯萎。
人啊,许是病了就要脆弱一些,总是很容易想起那些陈年往事。柳清棠开始还静静看着秦束认真的练字,后来就变成躺在床上发呆,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被秦束唤了,她才醒过神来,茫茫然的看他。
“娘娘,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秦束靠在床边上小心的问。刚才他比划着练了一会儿字,无意中抬头发现太后娘娘醒了。本不想叫她的,但是他看着觉得她脸上的表情……十分令人心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忍不住就叫了她。
“秦束,你坐过来。”
“奴才的衣服……”看了看自己刚才坐着的脚踏,又看看太后娘娘指着的床侧,秦束有些为难。
“哀家又觉得头晕了。”
秦束不再说话起身坐了过去。
柳清棠坐起身,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秦束只觉肩膀一重,太后娘娘靠着他似乎很累的样子。
到嘴的劝告又咽了回去,秦束一只手被靠着不敢乱动,只能用另一只手拉过锦被盖在太后娘娘身上,免得她又受凉。
柳清棠又凑近了些,把头抵在她的肩窝。“秦束,你知道哀家的名字吗?”
“娘娘闺名不是奴才能知晓的。”
“直说不知道就是了,你怎么就这么喜欢装模作样呢。”柳清棠抬手捏了一下秦束的下巴又缩回去,接着道:“那哀家告诉你,你可要记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