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的命令很快被传递了下去,当天夜里,大军在黄河边渡过了最后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便转向西北,向瀚海行去,一路上众人掘泉而饮,以马粪为薪柴,沿途设置驿站,走了十余日方才渡过瀚海,一路所经历的艰辛也不用多说,到了八月中旬,方才到了瓮金河,与车臣台吉会师。
翁金河。
“妹夫,你果然是个守信之人!”车臣台吉拿起一支鸟铳,他不顾上面涂抹的防锈用的油脂,伸手抚摸着光滑的金属表面,比划了两下,乐得合不拢嘴。
“一共一千支,另外我还附送一百枝作为赠品!”刘成笑着拍了拍一旁的木箱,在他的右边是堆叠起来的数十只木箱。
“好,好!”车臣台吉笑嘻嘻挥了挥手,对身后的手下喊道:“你们几个,快把东西清点一下,搬到后营去!“说完后,他热情的挽住刘成的胳膊,笑道:“妹夫,你过瀚海这一路上辛苦了吧,来去我帐篷里,马奶酒、羊羔肉、舞女都准备好了,我们好生乐呵一下!”
“且慢!”刘成坚决的推开了对方的手臂:“车臣台吉,我们还是先把正事忙完了再乐呵不迟,衮布他现在在何处?可曾知晓你我要来攻打他?”
“妹夫,你倒是个急性子!”车臣台吉有些扫兴:“衮布应该是在昭莫多,那儿水草丰茂,气候凉爽,每年他的汗帐都是在那儿渡夏天的。我的部众已经来这儿有快一个月了,他应该知道我来了,只是这里是个三不管地带,他未必知道你我要来攻打他!”
“昭莫多?“
“不错!”车臣台吉向北指道:“昭莫多是我们蒙古语,用你们汉人话讲就是”大树林“的意思,距离这里还有一个多月的路程,那里以北有大山,将北面吹来的寒风遮挡,山下是一马平川,林木茂盛,河水川流其间,南面有小山可供防守,东西两面也有高地可供防御,每年那衮布都会在那儿待到秋后才南下过冬的!”
“那就耽搁不得了!“刘成点了点头:“我在这里休兵三日,然后我们就一同出师昭莫多,可好?”
“好,反正这衮布自从他爸去藏地修习佛法后,就整日里沉浸酒色,与那些喇嘛学天魔舞,习欢喜禅,却忘记了我们蒙古人的本分,正好据其地,有其部众!”车臣台吉笑嘻嘻的咧了咧嘴:“妹夫,咱们事先可说好了,打败土谢图汗后,其部众你我对半分——”
“牧地都归你!”刘成接口道:“你放心,隔着瀚海,我要牧地又有何用?河套那边水草比你这边丰茂多了,我那边缺的是人。我此外只有两个条件:一,我有权选择一个水草丰茂之地筑城,作为商站与漠北诸部进行贸易;二、你必须与我联盟!”
“那是自然!”车臣台吉笑道:“这贸易本就是双方两利之事,只是这城中事不能你一人说了算;至于第二条,便是你不说我也要提,你我本就是姻亲,水帮鱼鱼帮水,本就是两利之事,我不与你联盟,难道和喀尔喀这帮奴隶崽子联盟?”
“那便依照我与固始汗签订的盟约一般吧,我出一人,你出一人,往来的商人再共选出一人,小事便三人轮流执掌,大事三人共同商议定夺,你看如何?”
“好!就这样吧!“车臣台吉又一次挽住刘成的胳膊:”妹夫,现在事情都商议完了,咱们可以去我帐篷里好生乐呵一番了吧!“
相比起帐外,里面的温度高的惊人,几乎可以说是酷热了。四角都隔着烧木炭的篮子,放出暗淡的红光,地上铺着厚厚一层羊皮做地毯,刘成盘膝坐在地上,一旁是车臣台吉;当中十几个衣着颇为清凉的女奴正在随着乐师的琵琶声跳着舞;当中的火塘上野鸡、兔子、肥羊正在烤制,肉香味、汗味、皮革的臭味、膻气、马奶酒的那股子酸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让刘成永生难忘的怪味。
当刘成和车臣台吉走进帐内时,帐篷里的每一个人都或站或跪,向他们的主人和尊贵的客人表达敬意。唯有火塘旁的一个家伙却纹丝不动,继续津津有味的啃着烤鸡,热腾腾的油脂流过他的下巴,流进胡须里,而他却满不在乎的嬉笑着,他的身材不高,但却十分魁梧,他并没有像大部分蒙古人那样将脑袋顶部的头剃掉,两边梳辫子,而是干脆全部剃光,只留下浓密的胡须,身上穿着缝着铁鳞片的皮衫,两条粗壮的手臂上套着几个沉重的金质臂环,上面雕刻着符文。
“车臣台吉,这鸡肉烤的不错,您也来块!”那个光头汉子看到车臣台吉,高兴地举起手中的铁钎,对车臣台吉喊道。车臣台吉有些尴尬的对刘成解释道:“这是我的安答,博尔札。“转头他便对那光头汉子喝道:”博尔札,还不向刘镇台行礼!“
博尔札看了看刘成,站起身来,提着铁钎走到刘成面前,郝摇旗警惕的上前一步,将其挡住。博尔札满不在乎举起手中的铁钎,指着上面的鸡肉道:“汉人将军,这鸡肉不错,你要来一块吗?“
“多谢,我正好饿了!”刘成接过铁钎,咬了一口,涂抹了盐、蜂蜜的鸡肉烤的恰到好处,又脆又嫩,刘成摘下射箭的扳指,以方便进食,他的确有些饿了,撕下鸡肉,还shǔn xī 着骨头上残余的肉片。博尔札看着刘成的样子,不由得笑道:“我们在火塘边坐下,一边吃一边喝吧!”
刘成点了点头,与车臣台吉在火塘边坐下,博尔札一边将烤好的肉切开放到盘子里,一边给两人的杯子里倒满酵的马奶,这种饮料对于蒙古人来说就与汉人的茶一般,离不得一日。刘成喝了一口,只觉得初入口时有些酸涩,但接下来却颇为顺口,不由得又多喝了几口。那博尔札看在眼里,拊掌笑道:“你虽然是个汉人官儿,倒也爽快。”
“安答有所不知,这位刘大人的妻子便是敏敏别吉,乃是我的嫡亲妹夫!“一旁的车臣台吉笑道:”此番他越瀚海而来,是与我们一同攻打土谢图汗的!“
“哦?”博尔札看了看刘成:“狗和狼联合起来对付另外一只狼,这倒是稀奇事了?明国将军,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何要攻打土谢图汗?他们根本没有威胁过你们明国,你这么做该不是在耍弄什么诡计吧?”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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