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这么远也能打到?”硕垒的脊梁上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
“应该是居高临下的缘故吧!”那个军官苦笑道:“头两次都没有打到,我们就没当回事,结果第三就从咱们头顶上飞过去了,打断了一棵树!”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身后约莫三四十步远处的一棵三四丈高的松树,上半截树冠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下惨白色的木茬子,看了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第几次?”硕垒的脸色就像那松树的断茬一般,又白又冷。
“第四次!“
硕垒没有说话,他从周围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看到了恐惧,这些人不是胆小鬼,能够毫无畏惧的面对着长矛与弓箭,但站在这里挨炮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一旦被那铁球击中,无论是武艺、骑术还是盔甲都帮不上忙。硕垒没有说话,禁止走到伤员旁,用力将其从伤马下拖了出来,又拔出腰刀,刺穿了伤马的眼睛,结束了这可怜畜生的痛苦。其他人赶忙一拥而上将伤员拖到一旁,硕垒走到炮弹旁,将那颗沾满血肉的铁球捡了起来。
“大汗,我——”那军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硕垒打断了:“你马上命令各队下马,整理队形,等我一回来就先拿下特木尔山!”说罢他就跳上战马,往中央阵线疾驰而去。
“尊敬的车臣汗,左翼怎么了?”格罗有些惊讶的看着硕垒的脸,对方平日里那种满不在乎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与戒备、甚至还有一丝恐惧,这让他有些害怕。
“我们必须改变计划!”硕垒指着特木尔山,用命令的口气对裘布道:“先拿下特木尔山,左翼与右翼牵制即可!“
“可,可我们不是昨晚事先商量好了吗?中间是佯攻,两翼才是主攻,这样能挥我们人多的优势。”裘布吃了一惊,有些软弱的反驳道:“这都要开打了,临时变阵,不太好吧?”
“因为情况变了!”硕垒从革囊里取出一个东西丢在地上,出一声沉闷的声音将裘布吓了一跳,险些从马背上掉下来。
“这——这是什么?”
“厄鲁特人的炮弹!你看到上面沾着的东西吗?它刚刚将一匹马的后腿打成了碎片,骑手被马压在地上,断了一只胳膊还有一条腿,然后还在地上弹了四下,滚出去十几丈!”硕垒冷笑着:“只有拿下特木尔山,把山上的炮手赶下去,我们才能攻击敌人的两翼。”
“大汗!”格罗笑道:“我听山上那炮声并不频繁,想必他们的炮也不多,隔着这么远,又能打死几个人,与大局无碍吧?您这么说该不会是有其他——”
“闭嘴,蠢货,平日里装神弄鬼也就罢了,战场上的事情就给我闭嘴!”硕垒粗暴的打断了格罗的话头:“山头上的大炮只打死我们一个人是因为他们是从正面向我们开炮的,战场上jūn_duì 的队形纵深最多也不过七八列而已,炮弹很容易落到行列的身后;可如果我们先攻击敌人的两翼,那山上的炮手就是从侧面射击了,无论左翼还是右翼我军的宽度都至少有几里,只要那些炮手不是瞎子,总能把炮弹打到我们的行列来,这铁球可以将几丈高的松树打断,在地上可以弹射四五次,那时候就不是打死一个两个,而是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人了。“
裘布还有些不明白,而格罗已经明白了六七分,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起来,他在裘布耳边低语了几句,向裘布解释了一番。土谢图汗虽然还有些懵懵懂懂,但还是勉强同意了盟友的建议,他有些犹豫的问道:“既然如此,谁来指挥对特木尔山的进攻呢?”
“自然是我!莫非你有要亲自上阵督战?”硕垒冷笑着反问道,他已经有些后悔来趟这摊浑水了,在内心深处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准格尔人与那个姓刘的明国将军迅崛起与这些火器一定有着关系,自己贸然出兵是颇为冒失的,但未经一战就打退堂鼓对自己在漠北草原的勇猛善战的名声是莫大的损害,这种左右为难的感觉让他的言辞更加刻薄。
“不,不!”裘布连连摇头,也不知道他是在说不愿意硕垒的建议还是不愿意亲自上阵督战。硕垒冷笑了一声:“要拿下特木尔山,用我的人可不行,把你的部众给我三千人,还有,攻山的时候,两翼也不能干看着,至少要出兵牵制,不能让敌军抽出兵来支援山上的守军!”说罢,他也不顾裘布的支持还是反对,便自顾打马向自己的部众而去。
“上师,这厮如此跋扈,我们应该怎么办?”裘布看着硕垒的背影,又是气恼又是无奈。
“大汗请暂且隐忍,待到打败了外敌,再来对付车臣汗不迟!”说到这里,格罗凑近了裘布,附耳低语道:“大汗,他要攻山就让他去,我们在一旁虚张声势,静观其变就是,反正打死了厄鲁特人是去外贼,打死了车臣部人是去内贼,对我们都是有利的!”
明军右翼。
刘成温柔的抚摸着自己那匹青鬃马的脖子,这匹三岁口的骏马轻声嘶鸣,伸出舌头着主人手中的黄豆,刘成小心的检查着马鞍牢固与否、皮带的松紧是否适度,临战之前他总是要亲自检查一遍,毕竟这关乎到自己的生死,不能全部交给别人。
“大人,土谢图人动了!”郝摇旗站在马厩门口,晨光从他的背后照进来,洒下一个巨大的影子。
“很好,你把马牵到树林里去!”刘成将缰绳交到卫队长的手中,郝摇旗愕然的接过缰绳:“这——”
“还有,除了我的预备队,让所有的骑队都下马,每六个人留下一个人看守马匹,其余的人都到驼城,现在我们不需要骑兵!”郝摇旗愣了下:“大人,其实您不需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