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可法正打着自己的算盘,阿桂却没有立即射第三箭,而是伸手招来自己的随从说了几句话,那随从跑到木桶旁,将第一箭拔了出来,那木桶里面本来就有半桶雨水,便看到水从箭矢留下的裂口里面流出来。
“好大的力气!”祖可法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按说七八十步开外射穿木桶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也能做到,可那也得摆好架势,用足力气,像方才阿桂那样闪电般背身回头放箭,用的还是左手勾弦,十成力气能使出来六七成就不错了。他却能一箭射穿木桶,其身手可想而知,这要是在战场上,就算没有射中咽喉、面部这些没有盔甲遮盖的地方,也能透甲而入了。
这时阿桂已经射了两箭,对风向、弓力都掌握的很好了,勾弦引满,喝了一声:“着!”一箭已经应声飞出,势如追风逐电,不偏不倚,正好从第一箭楔开的口子穿了进去,紧紧的卡住口子,只露出半截箭羽来,水流一下子给堵住了。
院中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支插在木桶的羽箭上,目瞪口呆。阿桂走到祖可法面前,双手呈上弓与胡禄,笑道:“祖大人要先试试弓吗?我这里还有四五张弓,都不错,您可以挑一张顺手的!”
“罢了!”祖可法推开弓与胡禄,苦笑道:“一矢窒木桶之穴,将军神射,古之李广、养叔也不过如此,在下这两下三脚猫的功夫,还是藏拙为上!”
“这么说大人是认输了?”
“嗯!在下听凭将军差遣!”祖可法点了点头,作为一个武人他很清楚阿桂方才显示出来武艺的价值,在战场上像这样的神射手有时候甚至可以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任何一个将领都会将其视为珍宝,放在自己的身边。他出现在盛京城中,这对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已经是很有力的证明了。毕竟换了自己是刘成,也不会把这样宝贵的人才派到敌人的巢穴里送死。
“好,祖大人你绝对不会为今天做出的决定后悔的!”
盛京东门。
“老九,你这个时候要出城?”祖泽远看了看祖可法,他的父亲是祖大寿的弟弟祖大权,而祖可法祖大寿的弟弟祖大弼,两人是堂兄弟关系,但祖泽远的年纪要比祖可法大不少,成名也早得多,早在袁崇焕守宁远时就已经明军中有名的大将了,可在大凌河之战祖大寿与后金谈判时,祖可法被作为人质留在后金营中,因祸得福得到了后金皇太极的信任,反而后来居上,位在祖泽远之上,因此在祖泽远的心中对自己这个堂弟隐隐的怀着一点妒忌。
“是呀!受父亲大人之命,去城外的庄子里,有些事情要安排一下!”祖可法点了点头,竭力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在他的身后阿桂和另外一名随从打扮成亲兵的样子,他甚至能感觉到腰眼上顶着的那个硬物。他很清楚如果一刀从那里扎进来,坏了肾水,就算当场不死也救不活了。
“去庄子安排一下?”祖泽远闻言一愣,旋即脸上露出了了然之色,作为汉军中的高级将领,他自然很清楚女真高层内斗的事情。叔父在这个时候让祖可法去庄子,莫不是有什么变故要去那儿事先准备一下?看来叔父在子侄辈里最信任的还是他呀!祖泽远心中生出一股酸味来,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他点了点头,对身后的部下下令道:“快把小门打开!”
到了门口,祖可法回过头对祖泽远道:“六哥,我出去的事情别让其他人知道,还有,天亮前我会赶回来,那时候这里还是你当值吧!”
“嗯,你放心,这里都是我的亲兵,没人会多嘴的!”
祖可法一行人出了东门,打马出去了百余步,祖可法苦笑道:“将军,现在你也不用挨得这么紧了吧?”
“见笑了!”阿桂笑了笑,与对方稍微落下了半个马身的距离,反正以自己的射术,祖可法决计跑不了的。一行人翻过一个土丘,阿桂看了看四周,跳下马来,取出火镰打着了火,将事先准备好的火把点着了,转了几个圆圈,然后便静静的等了一会儿,过了约莫一顿饭功夫,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阿桂警惕的站起身来,将弓箭拿在手中,沉声喝道:“苏鲁锭!”
“八白室!”马蹄声停住了,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
听到事先约定的切口,阿桂松了口气,放松弓弦沉声问道:“阿克敦他们在哪里?”
“菩萨在保佑我们!”阿克敦看到阿桂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我们是从抚安堡那边翻过边墙的,然后一路沿着官道往沈阳过来,道路两旁村落都没有多少丁壮,屯堡里也只有老弱,他们都把我们当成是被征发赶往盛京的jūn_duì 了!”
“这没什么奇怪的!”阿桂笑道:“多尔衮他们为了补充在白格尔河的损失,已经把能够征发的每一个壮丁都征发走了,剩下的自然是老弱,而且他为了压制济尔哈朗和代善,还有征讨正蓝旗,他的jūn_duì 调动十分频繁,何况还有这位的帮助!”说到这里,阿桂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遏必隆笑道:“还有谁能比遏必隆将军更清楚八旗的内情呢?”
“遏必隆,真的是你?你还活着?”站在阿桂身后的祖可法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没死?”他当初在女真营里做人质的身后,负责看守他的就是遏必隆,两个人关系还不错。为了掩饰自己做的丑事,多尔衮将遏必隆和鳌拜都定为战死了,祖可法一下子看到活人,自然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