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刘成摇了摇头:“钦差大人,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只是前些日子听说有一股东虏余党从镇安堡出了边墙,一路往朝鲜去了。您也知道朝鲜那边的兵备与玩笑一般,不堪一击。那些东虏余党虽然只有两千余人,可都是顽冥不化的狂徒,若是让他们惊动了圣上,微臣当真是罪该万死!”
“往朝鲜那边去了?”听到这里,孙传庭也慌了起来,这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大人有没有上奏朝廷呢?”
“我前几天才得到确定消息,已经上书朝廷了!”刘成沉声道:“圣旨上让本帅卸去宣大总兵,提督诸镇军事之职。我马上将印信交还天使。只是辽东形势紧张,须得本将镇守一段时间了,回京的事情只能先迁延了!”
孙传庭听到这里,也觉得有些不对了,他立刻意识到刘成很可能是想要借此拖延时间。但他又无法当面指责刘成抗旨不尊,只得低声问道:“若是如此,您大概要迁延多长时间呢?”
“这个就没准了,至少要等局势稳定下来吧,不然弄得前功尽弃,我如何有脸去见天子和天下百姓?”刘成笑了笑,随即好像是牵动了那条伤腿,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道:“我腿上痛得很,来人,先扶我上楼静养,赵先生,好生招待钦差大人!”
看着刘成的背影,孙传庭脸上不由得泛出一丝苦笑,他已经有五六成把握确定刘成是在装伤,至少伤势不会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重,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自己不过是一个传旨的使者,传罢圣旨后,便什么权力都没有了。而围绕着刘成的是他那十万如狼似虎的大军,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只能跟着装糊涂了。
“孙大人,请随在下来!”赵文德笑容可掬的站在孙传庭身后:“接风的酒席已经准备好了,自然是及不上京师的风味,还请大人海涵!”
京师,乾清宫,暖阁。
“杨先生,你怎么看?”崇祯用手指点了点面前的几份文书,上面都已经用朱笔描了红,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有真有假,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此话怎讲?”崇祯皱起了眉头。
“东虏余党侵扰朝鲜是真,形势不稳应该也是真,刘成身上有伤恐怕就未必是真了,其目的显然是为了迁延时日!”杨嗣昌的神色有些木然,但语不慢,要字也十分清晰。
“候先生,你怎么看?”崇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侯恂,他虽然已经年近五十,但却保养得甚好,面容白皙,头乌黑,除了眼角之外面部并无皱纹,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样子。他听到崇祯的问话,矜持的一笑,沉声答道:“微臣刚刚入京师,对于辽事所知不多,不过刘成乃是杨相公一手简拔而出的,想必也是个忠臣,为何会如此行事?”
杨嗣昌冷冷的看了同僚一眼,侯恂却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杨嗣昌欠了欠身子:“刘成用兵如神,虽古之名将亦不过如此。陛下要恢复辽东,便不能不用他。便是没有微臣,他也能青云直上。不过此人野心极大,又深得羌胡心,非寻常人能制,当初我请圣上封额哲为顺义王,便是想分刘成之势,以免其尾大不掉!”
“嗯!”崇祯点了点头:“杨先生不必说了,刘成的事情怪不得你,若不是他,岂能这么快平定东虏。额哲的事情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就这么死了,这是天命,非人事可成!”
“圣上所言甚是!”侯恂赶忙笑道:“只是刘成这般掌重兵在外,也没个名义总不是长久之计吧?”
“臣以为当派一朝廷大臣前往辽东,宣慰诸部,代刘成领其军!”杨嗣昌沉声道:“同时从关宁军中派出一部前往朝鲜,消灭东虏余党!”
“不错!”崇祯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杨先生以为何人可担此重任呢?”
“既然方才侯先生说刘成是微臣简拔出来的,这件事情微臣自然当仁不让啦!”说到这里,杨嗣昌目光转向一旁的侯恂脸上,饶是其脸皮不薄,也觉得一阵烧。
旅顺。
“客官,客官,前面就是旅顺口了!”
听到船夫的声音,李过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双腿一软,险些跪了下去。出身内6的他还是头一次坐海船,不但把上船前吃的几碗面都吐了出来,就连胆汁都快吐光了。饶是他铁打的汉子,现在也是一滩烂泥了。
“船东,这里便是旅顺口了?”好不容易爬到舱口的李过向外望去,只见东侧是连绵的山脉,西侧是一个拖曳曲折的半岛,西南也是巍峨的山峰,两山之间夹着一条不过数百步宽的海域。
“不错,这里便是旅顺口了,又叫老虎口!”那船夫颇为健谈,一边指着周围的地形一边说道:“这里一上岸便是辽东了,东边是黄金山、西边是老铁山,那边是老虎尾巴,说来也是奇怪,便是再冷的天气,这里面的海水也是不冻的!”
说话间,船已经距离岸边越来越近了,那船夫突然咦了一声:“奇怪了,这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房屋,还有炮台,难道是哪位镇台在这里扎营打仗吗?”
李过听到船夫这般说,赶忙往岸上看去,果然航道两侧的山头上依稀可以看到正在修建的炮台,海湾里面也到处都是正在施工的人群,怕不有三四千人,李过看在眼里,不由得暗自吃惊。自己受叔父之命,偷偷来见刘成,为了不被别人现,便挑了这条最冷僻的路,难道在这里让人截着呢?8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