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矿料放进去!”刘宗敏高声下令道,工人们将拖斗里的黑色矿石用铁锹铲进矿料口里,里面不断挤压的两个巨大铁轮就好像一张无厌的大嘴,将矿石嚼碎,然后吐出来。刘宗敏在出料口用簸箕接了一把矿砂,一瘸一拐的来到刘成面前,兴奋的说:“大人,您看,不比水力的差!”
“嗯!”刘成抓起一把矿砂,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这里的煤有的是,这下冬天就不用担心没有矿砂了,还有锻锤什么的,有了这个,就不用把工厂都开在河边了!”
“是呀!”刘宗敏笑道:“当初大人把图纸给属下的时候,属下还真没想到能做出来呢!”
正说话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刘宗敏回头一看,只见那金属物体和碎矿机已经被笼罩在一团浓密的白雾中,场中乱作一团。刘宗敏赶忙高声喊道:“大家小心,待会再过去,小心烫伤!”他一边叫喊,一边跑过去指挥起来,几分钟后他重新回到刘成身旁,神色羞愧:“大人请见谅,应该是又漏气,气压降低了,请大人治罪!”
“失败是成功之母,多吸取经验教训就是了,何罪之有?”刘成的态度出奇的和气:“再说大体方向没有问题嘛,你回去好生总结一下,无论缺什么只管开口!”说到这里,刘成稍微停顿了一下:“这里有煤、有铁、水力资源也很丰富,将来工厂便建在这里了,捷轩,你也是我的老人了,这个蒸汽机做成了,我也给你一身紫袍穿穿!”
刘宗敏听到刘成这番话,身子微微一颤,依照刘成刚刚颁布的,身为元老之后即可身着紫袍,手持象牙手杖。而到现在为止,得到元老身份的不过只有赵文德、林河水、保罗泰勒、仆固合艾、马家父子等数人罢了,这些人要么是立有大功,要么就是身份本来就极为尊贵,在刘成未发迹前便有大恩的。没有人想到刘成会给一个铁匠头子这么尊贵的身份。
“大人,这个恐怕属下当不起!”刘宗敏低声道:“毕竟我只是个铁匠!”
“有什么当不起的?”刘成笑道:“铁匠又如何?我这里可不搞什么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那套。上阵杀敌也好,在地里种地、工厂里做事也罢,功劳赏赐都是给做实事的人的,空口大言在我这里可混不到富贵。捷轩,你好好的把蒸汽机这件事情做成了,几百年后恐怕在史书上我刘成都要沾你的光呢!”
听了刘成这番夸奖,刘宗敏的脸上少有的露出局促不安的神色,旋即笑了起来:“大人您又说笑了,这蒸汽机都是照着你的图样造出来的,咋说您沾我们的光呢!”
刘成又夸奖了刘宗敏几句,便转身上马,在护军的簇拥下离去,走了一段路,郝摇旗突然问道:“大人,您当真要让刘宗敏当元老?”
“不错,只要他能把这个蒸汽机造成了!”刘成回过头看了看郝摇旗:“摇旗,要不是你是掌军的,也该拿一身紫袍,一支象牙手杖的!”
“咱们舞刀拉弓的要那玩意干嘛!”郝摇旗笑了笑:“只是赵先生他们要是知道刘宗敏那个粗胚也穿着一身紫袍,和他们并排而坐,还真不知道会是什么嘴脸!”
“呵呵!”刘成也笑了起来:“我管他们什么嘴脸,进了我刘成的门就得当我刘成的人,把过去的那些旧东西都从脑袋里面丢出去,不然我就帮他连脑袋一起丢掉!摇旗,这不算什么,你睁大眼睛看着,将来让你吓一跳的东西还多着呢!”
“那敢情好!”郝摇旗大笑起来:“别的不说,跟着您这一辈子,肯定是没白活!”
说到这里,天上开始下起雪来,刘成伸出右手,接了几朵雪花。雪花落到他温暖的手心,旋即化为几滴冰水。
郝摇旗踢了一下马肚子,道:“冬天到了,这雪看样子不小,大人,咱们得快点走,不然困在半路可就麻烦了!”
“是呀,冬天到了!”刘成看了看天空,雪花正从浅灰色天空中落下,举目向南方望去,只能看到一片莽莽的荒野,地平线上是一条隆起的山脉。想必在山脉的另外一边会有大片肥沃的土地,蜿蜒曲折的河流、无数的城镇,还有许许多多自己未曾见过的东西。
“摇旗!”刘成突然问道:“这些年来我们好像多半在塞外呀!”
“是呀,这些年大人您都在和东虏打仗,自然都在塞外啦!”
“那你想不想去中原,去南直隶,去江南看看呢?听听吴侬软语,看看三秋桂子、十里花香呢?”刘成扬起马鞭,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已经是冬天了,等到明年雪化的时候,就随我一起去南方看看吧!”
大同。
卢象升提了一下缰绳,他胯下的那匹马儿很熟悉他了,不待主人鞭打,便扬起四蹄,策马奔驰了起来。他身后的部下赶忙抽了两下坐骑,追了上去。卢象升虽然是个文官,但骑术却相当不错,胯下的马也比其他人的好,因此跑出去三四里远,部下们都没有追上来,只得咬牙催促战马,想要尽快追上上司。突然,卢象升好像发现了什么,突然勒住了自己的坐骑,这样他的部下们才赶了上来。
“你们看,那些是什么?”卢象升用马鞭指着远处的百余个白点问道。
“应该是南下过冬的蒙古人!”一个部下看了看答道。
“我不是瞎子,能看得出来!”卢象升声色俱厉:“这里距离张垣不过四十里远,快马半日可到,竟然有胡骑出没,你们却若无其事,这也太儿戏了吧?”
几个大同镇的部将交换了一下眼色,目光里满是无奈,一个口舌便利的参将笑道:“督师大人您有所不知,自从越国公他老人家收抚漠南各部以来,这口味就没啥胡骑出没了,每年冬天这些鞑子都来塞下过冬,用牲口粪便和百姓换麦秸秸秆喂牲口,两边都得利,兵戈的事情都已经有好几年没见了!”
“胡说!”卢象升喝道:“胡人乃虎狼之心,岂可亲昵?你们食朝廷俸禄,岂能任凭胡骑近塞?还让其随意出入,熟知道路,他日若是有变,必生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