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殿下垂询,那末将也就斗胆说上几句了!”岳托稍微沉吟了一下道:“自古以来建都者,皆于四近之地,立为辅郡,以为京师屏翰。更新最快明国亦不例外,彼建都燕京,以宣府为北辅,因见在而加藩守之军,俾守国之北门。今永平已建开府,其东也以永平为辅。以守松亭一带关隘。及扼辽左要害。其西也。以易州为辅,以守紫荆一带关隘。其南则以临清为辅。坐镇闸河。每处皆屯扎重兵,有事则勤王,无事则固卫。自古为国者,必固外以蔽内。居重以驭轻,譬则人之家居,必有藩篱墙壁,然后堂室坚固,内呼而外应,若设关捩然。今殿下大军虽然破边,兵锋直逼京师城下,然其藩篱墙壁未尽去,我若攻其都城,彼必伐我之脊背,不如先尽去其藩篱枝辅,那时京师也就不攻自下了!”
“嗯,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呀!”刘成点了点头,对一旁的格桑道:“格桑,你现在已经督领万人,披坚持锐冲锋陷阵自有部众为之,兵法之道上得多向岳托大人学学,明白了吗?”他最后一句话却是对众将说的。
“是!”众将齐声应道,刘成转过身来对岳托笑道:“那你觉得当先取哪家呢?”
“自然是关宁军!”岳托笑道:“此地前往永平快马不过一日,大军沿滦河而下,先取永平,然后分兵拿下开平中屯卫、抚宁卫、便可截断山海关与内地的联系,家父领兵在北,大军领军在南,便成夹击之势。山海关虽然号称险峻,但却是对外而非对内,大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取地图来!”刘成喝道,早有亲兵将地图取来,刘成展开地图依照岳托方才所说的比划了起来。简单的来说,岳托的作战计划是将进军方向由向东南方向的京城改为向西南方向的永平府,然后分兵夺取从天津到山海关这块区域的屯所和据点,这么做有两个好处:1、切断了关宁军与内地的陆上联系,与在辽东的代善本部对关宁军形成了夹击之势;2、刘成的大军也和控制了通州的偏师连成了一片,后勤补给有了保证。刘成看了一会地图,抬头对岳托问道:“可若是这样,就会给明国调遣宣大军勤王的时间!”
“不错,可是只要先破了关宁军,打通了关内外的联系,即便与宣大军交战不利,殿下您也可以从山海关退回辽东,并无后顾之忧。再说北京周围土地平旷,正是铁骑纵横之地。天下间若论戎马之强,又有何人比得上殿下您呢?”
“好,好!”刘成拊掌笑道:“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
“不敢!”岳托笑道:“其实殿下应该早已胸有成竹了,只不过借在下的口说出来罢了!”
“哦,为何这般说?”
“殿下此番南下,将那祖大寿一起带来,又让家父在广宁聚兵,以为声援,若不是打算先取关宁军,又何必如此布置?”
刘成闻言心中暗自吃惊,努尔哈赤这般子侄果然没一个省油的灯,既能带兵打仗,朝堂之上明争暗斗也不弱,难怪历史上几代人始终有人才掌控政局。这岳托在历史上名声远不如多尔衮、皇太极等人,但才略也是不凡。
正当此时,一名身着外裹彩色锦袍,头顶鲜红色盔缨的骑士飞奔而来,周围的人马赶忙替其让开道路。众人都知道这等打扮的便是刘成的传令官,看这样子应该是有紧急军情到了。很快那骑士就已经赶到了城墙下,飞身下马快步上了城头,高声道:“捷报,阿克敦将军前天已经取下通州了!”
“太好了!”刘成击掌笑道:“阿克敦做得好,这样一来就无后顾之忧了。来人,传令下去,大军前往通州。”说到这里,他转过身来向岳托问道:“岳托大人,关宁军的事情便交给你了,你需要多少兵马?两万人够了吗?”
岳托笑道:“以殿下的威望,关宁军不过是惊弓之鸟罢了。若殿下愿意将祖大寿和仪仗旗号暂借在下,凭殿下的威势,五千人足矣!”
“五千人?”刘成先是一愣,旋即笑道:“好,若你当真能以五千人平定关宁军,仪仗旗号与你又何妨?”
宁远。
自从明军在天启二年的广宁之战中败于后金,广宁陷落后,这里就成为了明国在关外最重要的军事重镇。袁崇焕在此地先后两次击退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的大军,其后又向前修筑了锦州、杏山两城,而这里就成为了明国在辽西最大的、也是最重要的军事重镇,明国最强大的,也是耗费金钱最多的军事集团关宁军的腹心之地。
吴三桂坐在马背上,身体随着马匹轻轻晃动,出身世代将门的他刚满二十八岁就已经做到了副总兵的位置。能够这么年轻就升到这等高位,除了他家世姻亲之外,个人的武勇骑射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吴三桂的驻地是松山,辽西明军的第一线,与广宁的后金jūn_duì 相距极近,两边相互伏击、交战十分频繁,在这些战斗中吴三桂积累了十分丰富的经验,在关宁军中也素来以勇武,懂得兵法而闻名,众人都视之为前途无量的千里驹。
而此时的吴三桂看上去却并没有什么精神,他轻轻的揉着自己的额角,好让疼痛舒缓一点。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怎么好睡觉了最近一段时间驻扎广宁的女真jūn_duì 活动变得极其频繁起来,不断有小股的哨探出现,这一般是大举进攻的前兆。作为松山堡的最高指挥官,吴三桂不得不拿出全幅精神来应对。
但两天前的一个信使打断了他的备战,在信笺里用毫不含糊的口气命令他迅速赶回广宁参加一场重要的军事会议。吴三桂不得不将一切交给自己的副将,然后在五十个亲兵的护卫下返回宁远,经过两天一夜的赶路,他终于在清晨时分赶到了。
“将主爷,我们总算是赶到了!”亲兵高兴的指了指远处的灰色城墙,他又指了指天空阴冷的灰色云彩:“您看这天色,待会肯定有雨,得快点走,不然准得淋上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