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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破天骄》「情色版」(01)


原着:东方玉改编:花间浪子「第一章」茅山还剑茅山,又名句容,因汉时有三茅君在此修练得道成仙,因而称为茅山。茅山除了主峰大茅峰之外,尚有二茅峰及三茅峰,山上有很多道观,也有许多茅篷,和山东崂山为道家两大修真圣地。


这是元宵佳节后的第二天,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今年的春天来的比往年较迟,山林间朔风依然在怒号,岩石上积雪未融,一片天寒地冻的景象,树之巅、水之涯,还是嗅不到一点春天的气息,山径上,也看不到游人、香客的足迹。


但这时却有一位身穿蓝袍的老人冒着风雨,踏着泥泞的山路,从南峰一路行来。这位老人紫脸长髯,身材高大,看去少说也已有六十开外了,但行走之时,腰干还挺得笔直,走了半天山路,连气也不喘一口。现在,他已经走到南峰与中峰之间,眼看古柏苍森,白云观的山门已经在望,不觉仰首向天,轻轻吁了口气,说道:「总算到了。」


登上石级,越过石砌的一片平台,这位蓝袍老人拍拍身上雨水,举手朝大门上轻轻叩了三下,就静立等候。过不了一会,两扇大门左首的一道边门开处,走出一个头椎道髻的灰衣道人,朝蓝袍老者稽首一礼,含笑道:「老施主怎么今天就来进香了,敝观要明天才开山门,老施主还是请明天再来吧。」


茅山道观向例都是正月十八开启山门,接纳香客,到三月十八关闭山门,不在期内进香,照例是不接待香客的,今天还只是正月十七日。蓝袍老者微微一笑道:「老朽不是进香来的。」


灰衣道人奇异的看了他一眼,但因蓝袍老者气宇不凡,不敢怠慢,依然躬着身道:「老施主那是……」


蓝袍老者没待他说完,含笑道:「老朽冒雨登山,是专程拜访老观主而来,有劳道兄,请代为进去禀报一声。」


灰衣道人为难的道:「老观主已有多年不问尘事,不见外客了,老施主……」


蓝袍老者点点头道:「这个老朽知道,老朽远来,老观主也许会破例延见。」


灰衣道人略为迟疑,才道:「这样吧,老施主清进,小道这就去禀报值年师伯,老施主和值年师伯说吧。」一面把蓝袍老者引到右首厢房待茶,匆匆退去。


一会工夫,那灰衣道人领着一个身穿青袍,留着一把黑须的中年道人走了进来。那青袍道人朝蓝袍老者打了个稽首道:「老施主请了,贫道启元,忝为敝观值年,老施主远来,失迎得很。」


蓝袍老者拱拱手道:「原来是值年道兄,老朽幸会。」


青袍道人道:「贫道听说老施主是看家师来的,贫道冒昧,还未请教老施主尊姓大号,如何称呼?」


蓝袍老者微微一笑道:「老朽姓凌,昔年和老观主曾有数面之缘,因有急事,求见老观主,清道兄向令师禀报一声。」


青袍道人面有难色,说道:「老施主原谅,家师年事已高,十年前就不问尘事,谢绝见客,独居一室,终日习静参修,老施主纵是家师故人,只怕也要有仿雅意了。」


蓝袍老者微微一笑,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支八寸来长的木剑,双手递过去,含笑道:「有劳道兄,把此剑面呈尊师,就说丹阳凌千里求见。」


青袍道人一见蓝袍老者取出木剑来,立即神色恭敬,垂下手去,应了声「是」,才双手接过仔细看了一眼,依然恭敬的递还,躬着身道:「老施主稍待,贫道这就进去禀报家师。」说完,匆匆返身走出。


原来蓝袍老者凌千里,人称金翅雕,早在三十年前,就已名动大江南北,是南七省大大有名的长江镖局总镖头。十年前,他收歇了镖局,归隐丹阳,平日乐善好施,在他归隐之初,适值淮水氾滥为灾,白云老观主为了救济两淮灾民,亲自登门,凌千里一口应允捐出二万两银子,足见他和老观主确是故人。


他取出来的那把桃木剑,正是白云观老观主木道长的信物,木道长的道号本叫木吾,因为当年曾以一支木剑诛杀雪山三怪,被誉为武林三大剑之一,大家就叫他木剑道长,后来乾脆就叫木道长了。却说那青袍道人去了不久,就匆匆回来,朝凌千里躬躬身道:「老施主,家师有请。」


凌千里连连称谢,由青袍道人带路,来至后进云房,青袍道人在门口住足,躬着身道:「启禀师尊,凌老施主来了。」


只听里面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有请。」青袍道人躬身应是,退下一步,抬手道:「老施主请。」


凌千里举步走入,只见一张木榻上盘膝坐着一个须眉全白,脸若槁木的老道人,正是已有十年不见的木道长,连忙抱拳道:「老道长久违了。」


木道长单掌打了个稽首,含笑道:「老施主远来,恕贫道未曾远迎,快快请坐。」


凌千里在木榻左首一张椅子落坐,一名小道童送上香茗。凌千里道:「老朽来的冒昧,打扰老道长清修,实感不安。」


「老施主好说。」木道长看了凌子里一眼,缓缓说道:「老施主元宵才过就赶上茅山,而且还带来了贫道昔年相赠的木剑,足见必有急事,老施主就请直说好了。」


凌千里道:「老朽有一位义弟,叫做管崇墀,十年前和老朽同时退出江湖,隐居南陵……」


木道长颔首笑道:「老施主说的是云中鹤管大侠?」


「正是。」凌千里道:「管贤弟十年前和老朽同时退出江湖,是因为……」


木道长一摆手道:「此事昔年贫道曾听老施主说过。」


凌千里道:「老朽元宵那天,得到的消息,据说管贤弟有一个极厉害的仇家,上门寻仇,声言一家**犬不留,如今危在旦夕,所以只好冒昧上山,务恳老道长慈悲,赐予援手。」


「善哉,善哉。」木道长为难的道:「贫道一向不问江湖是非,这不是要贫道为难么?」


凌千里道:「老朽知道这是不情之请,但管贤弟和老朽情同手足,如是普通仇家,老朽断不敢来向道长求助。」


木道长道:「贫道八十岁那年,曾在祖师前面许下宏愿,不再过问尘事,如今已有十年了,老施主要贫道破例之事,贫道实在碍难遵命。」


凌千里听他已经一口回绝,急得直是搓手,这一急,不觉抬目道:「老道长要再不过问尘事,那该是尘缘已了,但老朽觉得道长尚有一件事未曾全了。」


木道长含笑道:「老施主说说看。」


凌千里道:「老朽记得昔年道长以木剑相赠之时,曾说过老朽以此木剑为凭,可求道长一件事,不知道长是否记得?」


木道长莞尔一笑道:「贫道确曾说过。」


凌千里又从怀中取出木剑说道:「那么这支木剑如今尚在老朽手中,老朽以此相求,道长总可答应了吧。」


木道长目中神光一动,轻轻叹息一声道:「老施主可知当年贫道以此剑相赠,是为了什么吗?」


凌千里心中暗暗道:「当年你为两淮灾民请命,我捐了两万两银子,你才以这把木剑相赠。」但这话可不好意思说出口来,只得说道:「这个老朽倒不知道,还请道长指点。」


「唉。」木道长浩然一叹,说道:「昔年贫值听老施主说起收歇镖局之事,是为了老施主和管施主在大洪山大义灭亲,联手诛杀潘河东,潘河东的妻子立誓要为她丈夫报仇,此女师门,大有来历,贫道当时不好明言,故以木剑相赠,只要老施主好好保存木剑,阖府就可平安无事,老施主现在明白了么?这支木剑,依贫道相劝,老施主还是带回去吧。」


凌千里听得不由一呆,暗道:「这倒是自己从未想到之事。」一面拱拱手道:「多蒙道长垂爱,老朽衷心感激不尽,但管贤弟目前仇家上门,危在旦夕,老朽和他情同手足,岂能弃之不顾?」


木道长道:「贫道昔年答应过老施主,凭此木剑,可以答应老施主一件事,老施主既然持剑而来,贫道自然义不容辞,但贫道答应了老施主,就得收回此剑,事关老施主阖府平安,还望老施主三思才好。」


凌千里等他说完,毫不考虑的双手把木剑朝木道长面前递了过去,含笑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老朽当年和管贤弟义结金兰,誓同生死,如今管贤弟有难,老朽如果但知保妻儿,不顾兄弟的死活,当年又何用结义?老朽一生自问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妻财子禄,生死有命,老朽从不放在心上,老道长虽然能凭此剑俯允所请,就请收回此剑,以解我管贤弟之危,老朽一样感激不尽了。」


「好。」木道长点头,伸手取过木剑,说道:「老施主既然作此决定,贫道自当遵命。」一面抬头叫道:「松风。」


小道童垂手道:「师祖有何吩咐?」


木道长道:「去请你大师伯来。」


小道童应了一声「是」,退出云房,一会工夫,只见从云房外走进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道人,朝木道长行礼道:「弟子丹元,叩见师尊。」


木道长吩咐道:「为师有一件事,要你去办。」他忽然嘴皮微动,说了一阵。


丹元子躬身道:「弟子遵命。」返身退出。


木道长呵呵笑道:「老施主,贫道已命小徒立即启程,赶赴南陵,暗中保护管老施主一家,老施主可以放心了。」


凌千里站起身,拱手道:「多谢道长,老朽那就告辞了。」


木道长含笑道:「老施主难得上茅山来,请在敝观用过素食再走不迟。」


凌千里道:「老朽此来,已经有扰清修,道长不用客气,老朽告辞了。」


木道长稽首道:「贫道那就不送了。」


※※※※※※※※※※※※※※※※※※※※※※※※※※※※※※※※※※※※※※凌千里出了白云观,天色已经放晴,他因两日来忧心忡忡,才赶上茅山来的,如今心事已了,心头也轻松得多了,一路下山,并无多大耽搁,拟经过天王寺,快到南峰山麓。只听身后响起一个妇人娇脆的声音叫道:「前面可是凌老爷子,你慢点走咯。」


凌千里听得一怔,暗道:「茅山自己并无熟人,这人如何认得自己的?」心中想着,不觉脚下一停,回头看,只见山径上正有一个一身墨绿衣裙,脸上蒙着一层绿纱的妇人,俏生生朝自己走来。


凌千里并不认识她,这就拱拱手道:「这位大嫂,可是叫老朽么?」


绿衣妇人「唷」了声,娇笑道:「别说这茅山下,就是大江南北,也只有你老这么一位大名鼎鼎的凌老爷子呀,奴家不跟你老爷子打招呼,又跟谁打招呼呢?」


凌千里暗暗攒了一眉,心中暗道:「这绿衣妇人说话轻佻,不知是什么路数?」一面依然拱拱手道:「大嫂何人,恕老朽眼生。」


绿衣妇人格的一声轻笑道:「这是凌老爷子贵人多忘事,你老从前见过奴家,可也不止一次,大慨你老忘了。」


凌千里歉然道:「对不起,老朽真是想不起来了,大嫂……」


「这大嫂二字,奴家可当不起。」绿衣妇人在蒙面纱中,眼波转动,盈盈一笑道:「其实说起来,我们也不算是外人,就算多年不见,但大伯把弟媳妇叫作了大嫂,给人家听到了,不笑掉大门牙才怪哩。」


凌千里听到这里,心头蓦然一震,目光直注,说道:「你……」


绿衣妇人举起纤釬玉手,缓缓摘下蒙面绿纱,嫣然一笑道:「奴家是凌老爷弟媳妇总不是冒充的吧?」她这一摘下面纱,竟然面若桃花,秋水如波,柳眉凤目,眉眼盈盈,好一副娇冶模样。她正是自己结义金兰二弟潘河东的妻子柳凤娇。


凌千里攒攒眉道:「你是跟踪老朽来的了?」


柳凤娇依然笑盈盈的道:「其实你这趟茅山之行,还是奴家促成的,凌老爷子大概还不知道吧?」


凌千里问道:「此话怎说?」


柳凤娇笑容忽敛,脸上变得有些淒厉,冷冷的道:「先夫被你们两位义结金兰的好哥哥亲手杀了,我这未亡人如果不为夫报仇,他岂不冤沉海底了?」


「住口。」凌千里面容一正,肃然道:「我凌千里算是瞎了眼睛,和他义结金兰,我没有他这样的义弟。」


柳凤娇冷笑道:「但你们和先夫是结拜弟兄,天下尽人皆知,想赖也赖不掉的,你们两个结义哥哥联手杀死义弟,也是铁的事实,莫想抵赖。」


凌千里怒声道:「凌某并不抵赖,那是因为他为了觊觎一个告老京官的一颗夜明珠,竟然一夜之间,杀死事主全家一十七口,连三岁孩子都不肯放过,可说丧尽天良,天人共怒,我和管二弟要他投官自首,他不但不听劝告,还使用歹毒暗器,企图杀害我和管二弟灭口……」


「本来嘛,拳头打出外,手臂弯进里,自家兄弟,总该帮衬自己人,你们两个臂膊却是往外弯了。」柳凤娇冷厉的道:「如今这些话说了也是多余,我丈夫被人杀了,替夫报仇,这总应该的吧。」


她没待凌千里开口,接着道:「我苦练十年,下山之日,才知道白云观的老道,狗咬耗子,竟然送了你一把木剑,家师再三叮嘱,要我莫去招惹那老杂毛,所以我只好派人送个信给你,说是关外的紫衣煞神要向管老二寻仇,一家**犬不留,这一来你准会把木剑送还老杂毛,求他伸手救你二弟一家,总算找没料错,现在你木剑不在身边了吧?」


凌千里听说紫衣煞神向管二弟寻仇之事,原来竟是她捏造的,心头不禁大怒,沉声哼道:「木剑不在老夫身上,你待怎的?」


柳凤娇面露杀机,一双凤目更是凶光大炽,冷声道:「血债血还,今天你先还老本,至于利息嘛,我会向你家里人去算的,你不是还有一个儿子么?」


凌千里气得双目圆睁,怒喝一声:「妖妇,你果然心如蛇蠍。」


柳凤娇尖笑道:「你知道得已经迟了。」这一瞬间,她面色变得异常狰狞,话声甫出,纤掌陡地扬起,朝凌千里当x拍来。这一掌不但来快势疾无比,而且也十分柔软,五g涂了腥红指甲纤细玉指,在一声之中,还在轻柔的摆动,姿势美妙已极。


凌千里外号金翅雕,以指抓功夫见长,但一见对方出手,不带丝毫风声,显然使的是旁门y柔功夫了,急忙右掌竖立,朝前推了出去。双方势道都异常快速,眼看双掌即将交击,陡然间,柳凤娇拍出的那一掌,已然改变了势子,一下从凌千里掌下穿入,「拍」的一声,击在他肋上「促命x」上。凌千里只觉她掌势如棉,并未用力,但一股y寒之气,骤然侵入体内,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噤。


柳凤娇一掌击中,口中发出冷冷尖笑,历声道:「凌千里,你认命了吧。」这话声有如厉鬼索命,令人听了毛发直竖。


凌千里虽觉她这掌有些不对,但仗着数十年修为功力,暗中运气封x道,凛然喝道:「只怕未必。」


柳凤娇冷哂道:「你不信就试试,我这第二掌就可捞回老本了。」突然身形一晃,已经欺到凌千里面前,纤掌抬起,五指轻摆如前,又朝当xc来。


凌千里冷哼了一声,右手朝外格出,左手一掌,迎面劈去。他这一出手,顿时感觉不对,前后不过两句话的工夫,那侵入休内的y寒之气,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已经渗透全身,双手臂胳竟然僵硬得不听使唤,因此右手自然没有格成,左手一掌也没有来得及劈出,柳凤娇涂着腥红指甲的尖尖五指,已经「扑」的一声,c入x口。凌千里口中发出一声闷哼,柳凤娇早已记「裙里腿」,把凌千里身子踢开,尖笑声中,绿影冉冉远去。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自天而降,落到凌千里身边,这人正是白云观的木道长,他目光如电,注视着凌千里x口五个手指汨汨流出来的黑血,不觉长叹一声,打着稽首道:「善哉善哉,贫道已命二弟子启元赶去凌家庄暗中保护,没想到这妖女,竟敢在茅山行凶,老施主放心去吧,贫道迟来了一步,欠下你这笔人情,自会补偿你的。」说完,抱起凌千里的尸体,腾身而去。


※※※※※※※※※※※※※※※※※※※※※※※※※※※※※※※※※※※※※※丹阳十里牌凌家庄,是老镖头金翅雕凌千里的故居。自从十年前凌老镖头收歇镖局归隐故里,老屋修葺一新,偌大一片房舍,住的人可不多。老镖头老伴早已过世,膝下只有一子,取名干青,今年刚十八岁。老镖头退隐故里,就很少过问家务,平日除了督促儿子练武,家中大小事情,全由追随他二十多年的大弟子徐兆文掌管,家里几名庄丁,也是当年镖局中相随多年的趟子手。


老镖头在元宵那天听到消息,说时关外紫衣煞神要向管二弟寻仇,这档子事,老镖头最是清楚不过。那是十五年前,义弟云中鹤管崇墀,护镖出关,归途投宿客栈,遇上一个彪悍凶徒调戏单身女客,那女客带了一个三岁女孩,吓得大哭起来,被那凶汉一把抓住,奋力掷出窗外,幸亏管崇墀双手接住,才保住了小命,当时管祟墀激于义愤,以一记「劈卦掌」把对方击伤,那人自称紫衣煞神门下,声言必报此仇。


那紫衣煞神乃是关外一霸,据说武功传自异人,在关外号称第一高手,管崇墀回到关内,曾把此事告诉义兄金翅雕。如今,十五年后,紫衣煞神要找义弟报仇,而且又声言要使管家**犬不留,老镖头自思自己和管崇墀均不是紫衣煞神的对手,自然只好亲上茅山,去求木剑道长了。


这是老镖头金翅雕亲自赶去茅山的第四天,傍晚时分,凌家庄大门前,来了个花白头发,身穿青竹布衣裙的老婆婆,左手挽着一只竹篮,举手轻轻叩了两下门环。两扇大门呀然开启,走出一个四十出头的庄丁,朝青衣老妪打量了一眼,问道:「老婆婆,你找谁?」


凌家庄的庄丁,都是昔年跟随老镖头多年的趟子手,眼皮子宽,一眼就觉得这位青灰老妪年事已高,但站在门口,毫无龙钟老态,心中便自有些犯疑。青衣老妪朝他笑了笑道:「管家,老婆子是给凌少爷送信来的。」


那庄丁道:「老婆婆是给谁送信来的?」


青衣老妪眼中露出诡笑,说道:「老婆子只有一个人,自然是给我自己送信来的了。」


庄丁看她神色诡异,问道:「那么老婆婆你的信呢?」


青衣老妪忽然伸出一只又白又嫩的纤纤玉手,笑道:「信在这里。」手掌迅快地按上了庄丁x口,人也跟着凑上一步,低声道:「今晚二更,**犬不留,就是这两句话。」


那庄丁出身趟子手,自然也是行家,看对方伸手按来,立即迅快的后退了一步,口中大喝一声:「你……」


青衣老妪早已收回手去,笑道:「好啦,老婆子信已送到,我可要走啦。」那庄丁突然张嘴喷出口鲜血,自知伤得不轻,慌忙一手按着x口,转身往里急奔进去。


刚奔近帐房门口,就见徐兆文举步走出,口中只叫了声:「徐大爷……」就喷出一口鲜血,人已砰然倒了下去。


徐兆文吃了一惊,喝道:「周武,休怎么了?」


他是金翅雕凌老镖头的大弟子,追随师父走南闯北二十多年,自然见多识广,一看周武左手按x,急奔进来,此时喷出一口鲜血,就昏死过去,脸如金纸,气息微弱,分明伤势极重,急忙俯下身去,出手连点了他两处x道。


周武悠然醒转,目光滞钝,喘息着道:「大……爷……她说……」他只说了四个字,又突然告昏厥。


徐兆文听出似乎另有内情,再看周武神色不对,心头更急,一手即按在他后心「灵台x」上,运起内功,催动真气,度入他体内。这在现在来说,好比给他仃了一支强心针,周武昏厥过去的人,果然又悠然清醒过来。


徐兆文低声问道:「周武,快说,是什么人打了你一掌,他说什么?」


周武喘了两口大气,断续的道:「是……一个……老婆婆……她说……今……晚二……更……**犬……不留……呃……」那青衣老妪预算好的,让他说出这两句话来,话声甫落,这声「呃」,已经是最后的声音了。


徐兆文见他已经不中用了,徐徐放开按在他背后的右手,口中低低的道:「老婆婆,今晚二更,**犬不留……这会是什么人呢?」


「大师兄。」青影一闪,走进来的是凌干青,他望着周武的尸体,惊愕的问道:「周武他怎么了?」


徐兆文心情感到十分沉重,听周武的口气,用重手法击伤他的是一个老婆婆,她大概以周武作为榜样,向凌家庄示威,说的就是「今晚二更,**犬不留」这两句话了。师父不在,凌家庄由他负责,他怎好把对头说的这两句话,告诉小师弟呢?


因此只是攒攒眉说道:「他是被重手法击伤,伤重致死,此人既敢到凌家庄寻,自然不是寻常之辈,咱们也不能等闲视之。」


凌干青道:「大师兄知道周武是死在什么人手下的么?」


徐兆文道:「不知道,听他口气,好像是一个老婆婆。」


「唔。」他口气一顿,接着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小师弟,你随我来。」凌干青平日对这位大师兄甚是尊敬,答应一声,跟着他走到前院。


徐兆文眼看天色逐渐昏黑,心头的负荷,也越来越感沉重,对方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师父不在,今晚这副重担,能不能挑得起来,就全看自己的了。他在阶石上站停,大声叫道:「张老三。」张老三是凌家庄八名庄丁的头儿,也是当年在镖局的趟子手的领班。张老三赶忙应了声「在」,急步赶了上来。


敢情方才周武中了青衣老妪一掌,自知伤势沉重,就一脚往大厅东首的帐房里跑,因此张老三还不知道周武出了事。徐兆文道:「周武被人用内家重手法击伤致死,你还不知道吧。」


张老三吃惊的道:「周武他已经死了,不知是什么人把他杀害的?」


徐兆文道:「那是刚才之事,杀死人的是一个老婆婆,目前他尸体就在帐房门口……」


「啊。」张老三和周武差不多有二十年以上的交情,目中不禁隐含泪水,口中「啊」了一声,忍不住正待往里奔去。


「张老三,别忙。」徐兆文徐徐说道:「目前最重要的并不是去看周武遗体。」


张老三听得又是一楞,他当过十多年趟子手的领班,自然听得出徐兆文的话中意思,立即垂手道:「不知徐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徐兆文道:「你要大家立即去吃晚餐,饭后每人带兵刃、匣弩,把人手集中到大厅上来。」张老三听出徐大爷的口气,似乎情况十分严重,口中答应一声,立即转身走出。


徐兆文转身朝凌干青道:「贤弟,今晚可能有强敌上门,此人武功极高,来意未明,从现在起,你要一直和愚兄在一起,没有愚兄出手,你千万不可出手,知道么?」


凌干青道:「大师兄,咱们……」


徐兆文面情凝重,说道:「师父他老人家不在庄上,你应该知道愚兄这从份担子,何等沉重,你要体会愚兄的苦心,一切都要听愚兄安排,不可轻举妄动。」凌干青从没见过大师兄神情有今晚这般凝重,心中虽觉大师兄太过谨慎,但口中却不敢作声,只是唯唯应是。


徐兆文朝他微微一笑道:「好了,咱们回屋里去吧。」


※※※※※※※※※※※※※※※※※※※※※※※※※※※※※※※※※※※※※※晚餐之后,徐兆文挂上镖囊,佩上雁翎刀,凌干青也早已取出他练了十年的梅花刀,师兄弟二人来至大厅。徐兆文指挥六名庄丁,三人一组,分伏在大厅左右,自己和师弟凌干青、张老三,三入留在厅上。整座凌家庄院,早已熄去灯火,黑夜之中,更是一片黝黑。


这是以逸待劳,以暗对明。凌家庄的六名庄丁,都是昔年镖局的趟子手,大风大浪经得多了,每个人都知道如何应变,都能够单独作战。尤其今晚大家因周武之死,使每个人心头有了同仇敌忾的心情,只要发现敌人踪影,都想替死去的弟兄报仇,足可以一抵十。因此七名庄丁,比起人家七十名,也绝不会逊色。


时间惭浙接近二更,凌家庄前面一片广场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苗条的人影。这人影来得无声无息,她突然在庄前现身,就如鬼魅一般,你g本不知道她是从何处来,又将往何处去?只要看苗条人影的身裁,就可以知道她一定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年纪极轻的少妇。


只可惜星月朦胧,看不清她的模样。不,她脸上似乎蒙着一层轻纱,和星月一样朦胧。她只是在广场上徘徊着,不知是在等人?还是在等待时间?现在,已经是二更天了,从远处传来的更锣,正好「噹」、「噹」两响。


「是时候了。」她低低的发出一声冷酷而充满杀气的尖笑,魅影似的身子,开始缓缓朝凌家庄大门行去,她已经把口信捎到庄上,「今晚二更,**犬不留」,她自然要等到二更才进入凌家庄去。她既已下定决心,要毁去凌家庄,自然要堂堂正正的从凌家庄大门进去。


就在苗条人影快走近凌家庄大门,相距还有丈许光景,从凌家庄巍峨的门楼上,「嘶」的一声,飘落一条人影,落到苗条人影之前。门楼,是有三丈来高,只要看他飞身落地的姿势,轻如飘絮,点尘不扬,悄无半点声息,这份轻功,可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苗条人影一怔,从她蒙面轻纱中透s出两道比冷电还冷,比霜刃还利的目光,凝注着从门楼上飘飞下来的那个人影。星月虽然朦胧,但她已看清楚站在面前,挡住去路的,竟是一个挽道譬,身穿青布道袍的中年道人。这青袍道入神情严肃,黑须飘x,双目神光炯炯逼人。


两人甫一对面,青袍道人立即打丁一个稽首,朗声道:「女施主请留步。」


苗条人影眼波一转,格的轻笑出声,问道:「道长是什么人呢?」


青袍道人做一欠身道:「贫道启元。」启元子,正是茅山白云观木道长门下二弟子。


苗条人影又道:「奴家问你哪一个道观出来的?」


启元子道:「茅山百云观。」


苗条人影发出一阵冶荡的格格娇笑,说道:「奴家听说茅山道士善于降妖捉鬼,你躲在门楼上,是降妖来的?还是捉鬼来的?降妖,奴家可不是什么j怪,捉鬼,奴家也不是孤魂野鬼,道长干嘛阻挡奴家的去路。」


启元子道:「贫道奉家师之命,保护陵家庄而来,女施主还是请回吧。」


「你要奴家回去?」苗条人影吃吃笑道:「道长说得倒是稀副?你要奴家回娘家去呢?还是回夫家?娘家,奴家早就没有娘家了,夫家,夫家丈夫已经死丁十年,也没夫家可以回去了。」


启元子道:「女施主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苗条人影轻哼一声道:「道长口气不小,只不知令师是谁?」


启元子欠身道:「家师道号,上木下吾。」


「木吾?那就是木剑道人了?」苗条人影轻轻点着螓首,说道:「木剑道人名头果然不小。」


她说到这里,忽然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屑的道:「凌千里十年前花了二万两银子,买下木剑道人一把木剑,保障了凌家庄十年安全,如今又派他二弟子来充当凌家庄的护院,奴家真想不到武林中久誉盛名的木剑道人,居然也可以用白花花的银子买得到,当真是有钱好使鬼推磨了。」


启元子神色微变,凛然道:「女施主怎好如此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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