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三戾气顿生,暴怒之下,就要当场把桌子掀翻。
没掀动。
这些年来,沈老三的公子哥习性不但被宋亲妈给阉掉,整个人也因走上斯文路,没多少力气了。
而且今晚寿宴正席所用的桌子,就算不是紫檀……也得是特沉重的红木。
还是桌面和桌腿连在一起的,再加上满桌子的酒菜,四肢不勤的沈老三能掀翻才怪。
不但没掀翻,他还因用力过猛,诳坐在了椅子上。
呆愣了也就一两秒中,沈光明忽然抬手捶打着心口,泪流满面的狂吼:“妈!”
人在受伤,或者悲痛至极时,都会喊妈。
这是因为,所有的母亲,都是孩子的保护神。
人活这辈子,哪怕是活百岁,当悲伤欲绝时,都会想到母亲那温暖的怀抱,泪水会情不自禁的迸溅而出,喊出压抑在心中太久,太久的那个字眼。
精神崩溃的沈光明,两难之际喊出的这声妈,就像一把刀!
狠狠刺在沈光辉的心口。
都说长兄如父,又何尝不该如母?
比三弟大十多岁的沈光辉,不但是沈家的家主,更是从年轻时就懂呵护弟妹的兄长。
三弟痛失爱子后的悲苦,沈光辉比谁都清楚。
可为了整个沈家,沈光辉不得不遵从沈老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布下的这个局,继续把这盘棋走下去。
所以,他不能让沈岳正式认祖归宗。
可当三弟喊出那个字眼后,沈光辉心疼的无法形容。
兄弟俩都是五六十的人了,父母已经先后溘然仙逝多年,沈光明精神崩溃后喊出的这个字眼,就证明他这个当大哥的,没有照顾好对沈家做出太大牺牲的三弟!
猛地,沈光辉右手抡圆,狠狠抽在宋惠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
宋惠立即被抽的原地转了三圈,噗通坐在了椅子上。
沈光辉看都没看他,快步走到沈光明椅子背后,伸手把他抱在怀中,闭上眼时,已经是老泪横流,喃喃说道:“光明,对不起,大哥没有照顾好你。”
没谁再说话。
全场静悄悄的,只有沈光明酣畅淋漓的痛哭声。
没谁笑话沈光明不男人的嚎哭。
也没谁同情被抽懵了的宋惠。
更没谁指责发飙的宋银翘。
只要是个人,就能理解这几个人当前,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阿弥陀佛。”
当空空大师的高喧佛号声,成为大厅内的第二个声音后,大家就听到门外有凄厉的长啸声,好像钢针那样,狠狠刺向了耳膜。
接着,门外传来荆红命的冷声呵斥:“各单位注意,莫要擅离职守。”
“什么人……啊!”
有个人在临死前,发出的凄惨叫声,被夜风从外面吹了进来。
沈光辉身躯轻颤了下,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门外,缓缓的说:“无论谁在承平山庄杀人,杀,无赦。”
那会宁长林冲出去时,十数个服务生紧随其后。
但当沈光辉缓缓说出这句话后,却又有十多个年约五旬的男人女人,晃身直接翻出了窗外。
这些人,才是沈家安放在承平山庄的武者精锐。
当又一声惨叫声传来时,大厅内人影晃动,华英雄、慕容长安上官柔然还有段储皇他们,也都纷纷扑了出去。
现场乱成一团,宋银翘却浑然不觉,只是呆立当场,静静的看着丈夫。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她才知道丈夫这些年来,过的原来是这样苦。
宋惠没有发呆。
她从被抽懵中很快清醒过来后,就用无比狠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宋银翘。
要不是宋银翘,宋惠这个八大家之首的当家主母,又怎么能在华夏豪门群体面前,被丈夫抽耳光?
丈夫敢抽她,没谁同情她,只有宋旌旗走过去,默默地递上了纸巾。
丈夫打她,亲儿子沈尽责连个屁都不敢放,还是侄子好啊。
“妈,爸爸他心里其实挺苦的。”
蔺香君挽起宋银翘的胳膊,低声说出这句话时,才发现桌前只剩下了她们母女。
空空大师,老胡还有那三个美徒孙,都不见了。
又有夜风从敞开着的大厅门外吹来时,带有了浓郁的血腥气息。
门外,窗口,都有人影闪动。
最高警卫局的十名最高现役,正在守护每个能冲进大厅的入口。
第三声惨叫声,是个女人的。
荆红命当然能听到。
也能判断出,这三声惨叫,都是山庄服务生发出来的。
他却依旧站在大厅门口,神色波澜不惊,只是微微眯起双眼,看向山庄牌坊那边。
沈岳早就扑过去,上官柔然等豪门后进精锐,尤其老胡也亲自出马去那边了,荆红命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是这些人挡不住的。
承平山庄!
山庄牌坊门前!
从山谷内弥漫起来的白雾,棉絮般飘荡在上山的路上,在大功率射灯照耀下,恍如仙境。
只是这颇有仙意的景色,被那个从白雾中缓步走出来的黑旗袍女人,破坏的支离破碎。
她又蒙上了黑布,只露出那双闪着妖异的眼睛,仿佛黑暗觉、醒的邪魔。
蒙面女人没什么可怕的。
真正让人感觉她诡异邪恶的是,她的穿着。
鬼脸女人无视眼前涌出的数十号人,甩了下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