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顺军左营主力离开长治后,东下彰德府,派部将领兵收取大名府和府属各县,并且留大将刘汝魁镇守河南彰德府。
刘芳亮自己则带着部队取道磁州,进入畿辅地区。广平府的明朝地方官,闻得闯贼大军到来,早已逃窜一空,居住在广平府内的原通州总兵张汝行,为了保命,派腹心前往磁州向刘芳亮纳款。
刘芳亮部的大顺军进入广平府后,明朝的投降官员郊迎三十里。略事休整后,刘芳亮即整队北上,攻下了邢台、河间等地,一路上皆望风归附,大军一路所向,明军望风而溃,终于顺利进抵畿铺重镇保定
用明朝当地士绅来观感来看,那就是,“寇大至,络绎三百里,羽旂铁甲,炯烁夺目。尘坌纷起,昼为暝;马嘶人喊,海沸山摧。”如此言语,足见其兵威之盛。
当时,大顺军旌旗所向,“守土文武吏率皆望风降遁,或绅士争为乱首,倒曳衣冠,疾走恐后,相与称仁诵义曰迎真主。”保定城里的百姓,见流贼势大,为了保命,也断不愿为明军助阵坚守,他们推举士绅,纷纷要求开门纳款。
就在这时,“代帝亲征”的明朝东阁大学士李建泰,在经过了一路慢如龟爬的进军之后,率领京营的五万精兵,终于恰巧到了保定。
只不过,现在的他,这位深受崇祯信重的大学士,在一场战斗都未打过的前提下,受满城的投降气氛影响,也是认为“敌寇势大,我军难支也”,不如及早投降。
可是,城中毕竟还有少数忠于明朝的人,象署府事同知邵宗玄和新任知府何复,却同当地乡绅张罗俊等人合谋,向李建泰要求坚决主张守城。
他们蜂拥来见李建泰,在这位督师大人面前,首先厉声责骂百姓无知,只知降贼何命,却不懂君臣大义,又下令人缀崇祯钱一块,戴于额上,以示戴主之义,作出一副与国休戚的悲壮气概。
见到这些人这般强硬,身为东阁大学士又深受崇祯信重的李建泰,自是不好赤裸裸地说自已一定要投降。只假模假样表态,说自已一定恪尽职守,为国尽忠,力保保定不失。
只不过,他的这番虚假表演,很快就被到来的刘芳亮部大军给揭穿了。
数天后,大顺军到达城下,先在高声喊话,奉劝守城的明军不要执迷不悟,自寻绝路。说得督师李建泰心意大动,只不过碍于张罗俊、邵宗玄等人顽暝不化,硬要死撑到底,李建泰还能只鼓励士卒上城坚守。不过,他虽摆出一副与城共存亡的姿态,在心下却已把张罗俊等人骂了至少一千遍,若不是这般榆木脑袋的家伙,自已早就献城归降了,现在却只能为了脸面,不得不硬着头皮先抗一阵。
刘芳亮见劝降无效,遂下令全力攻城。
大顺军“架铳土阜上,击雉堞如振秋箨,铅丸铁子,喷天抉地,屋瓦飘纷。人皆戴木板循墙走。未几,西北楼火,南郭门又火,隍池溃,高橹灰飞,深沟涛散,守者不寒而栗。”
两天后,南城守弁王登洲等人缒城投降,“百雉顿空”,流寇见状大喜,一拥而上。令人耻笑的是,李建泰所带的几百名亲随军士竟然也“崛然内应”,丢下自已的督师不管,却领着保定府推官许曰可、清苑知县朱永康向义军投降。
李建泰见大势已去,情况十分不妙,立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立即下令,把方正化、邵宗玄、何复、张罗俊等愿为明朝效忠的官吏士绅全部处死,然后便令人大开城门,亲自率领百官出城,向刘芳亮大军出降。
刘芳亮在接收了李建泰带来的京营五万明军后,势力愈发大涨。心情大好的他,在李建泰大开城门投降之际下令,进城后全军整肃,不得禁杀,此举大得全城士绅军民之心。
接着,刘芳亮在西门召集士民宣读告谕,任命文华国为保定府尹,同时委任了推官和县令,责成他们办理粮草。第二天,“下令遍拿乡绅之未死者及其子若弟,拷掠惨毒”,进行追赃助饷。还把驱使军民拒守的明工科给事中尹洗等人全部处斩,“揭其首于竿,榜曰:据城抗师,恶宦逆子。”
三天后,刘芳亮留部将张洪守保定,自己带领jūn_duì ,按原定计划,一路向京师进发。那向来投降的李建泰,竟无耻地充当向导,一路为刘芳亮大军开路前导。
大顺军的南线作战,十分顺利地完成了收取黄河以北大批郡县的任务,对于大顺军走向全盛局面的出现,作出了十分重大贡献,有力地配合了李自成刘宗敏所统北路主力行动。
(注:这些内容,非作者堆砌字数,而是要简要地把李自成向北京进军作一个说明,以免后面的内容太过突兀。)
在攻克宣府并统率全军向北京进军的途中,李自成发布了著名的永昌元年诏书,全文如下:
“上帝鉴观,实惟求瘼。下民归往,只切来苏。命既靡常,情尤可见。粤稽往代,爰知得失之由;鉴往识今,每悉治忽之故。咨尔明朝,久席泰宁,寖弛纲纪。君非甚暗,孤立而炀蔽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甚至贿通宫府,朝端之威福日移;利擅宗绅,闾左之脂膏罄竭。公侯皆食肉纨绔,而恃为腹心;宦官悉龁糠犬豚,而借其耳目。狱囚累累,士无报礼之心;征敛重重,民有偕亡之恨。肆昊天既穷乎仁爱,致兆民爰苦于灾祲。朕起布衣,目击憔悴之形,身切痌瘝之痛。念兹普天率土,咸罹困穷;讵忍易水燕山,未苏汤火。躬于恒冀,绥靖黔黎。犹虑尔君尔臣,未达帝心,未喻朕意。是以质言正告:尔能体天念祖,度德审几,朕将加惠前人,不吝异数。如杞如宋,享祀永延,用彰尔之孝;有室有家,民人胥庆,用彰尔之仁。凡兹百工,勉保乃辟,绵商孙之厚禄,赓嘉客之休声。克殚厥猷,臣谊靡忒。惟今诏告,允布腹心。君其念哉,罔恫怨于宗工,勿阽危于臣庶。臣其慎哉,尚效忠于君父,广贻谷于身家。永昌元年谨诏。”
这封诏书,实际上是李自成向明王朝发出的一份最后通牒式的劝降书,而京师中,读到这封信的崇祯,其惊骇震怖,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在唐王李啸还未能率军回返的情况下,崇桢再也按捺不住,他急调辽东总兵吴三桂、蓟辽总督王永吉、昌平总兵唐通、徐州总兵刘良佐入卫京城,并号召在京勋戚官僚捐助饷银。
虽然派了亲随太监急急出动宣派诏书,但崇祯近乎凭直觉感受到,随着李自成大军的逼近,自已的末日,也许就快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