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城头上,仅剩约五千余人的枪盾战阵,以及五百余人的横行队员,还在四面城墙上,勉力支撑,奋力攻杀冲上城头的敌军。
一个个大西军士卒呐喊着从攻城梯头跳下之际,立刻被几块呈半弧形包围的大盾包夹在中间,在他们还未站稳脚跟之际,每块盾牌之后,几根凶狠凌厉的长枪,立刻同时从不同方向攻来,这些大西军的头部、或是胸部、或是颈部,立刻中了致命的长枪击刺,把这些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大西军,瞬间送入地狱。
堞垛的入口处,迅速地被大西军的尸首填满。
只是,随着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大西军开始从城墙上汹涌跳下,原本被紧密包围的半弧型枪盾战阵,不断地被冲开变形,一时间,李啸军的盾兵与枪兵中,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只不过,刚有战兵死伤,立刻就有新的盾兵与枪兵补上去。
各处城墙,一时陷入僵持,而在敌军重点进攻的西面城墙上,作为唐军最后的胜负手横行总,这一次,却是迎来了大显身手的时机。
五百余人的横行队,有如一只嗜血的猛兽,张开锋利的爪牙,向对面的敌人猛扑过去。
机甲怪兽一般的横行队,身着三重盔甲,有如微型坦克似的横行队员,人人手中那沉重的虎刀、虎枪、长柄挑刀、厚背军镰等重型武器,纷纷向站足未稳的大西军军兵奋力砍杀。凌厉的刀光所至之处,横尸一片,血肉狂飚。
与时同时,在角楼中,还有一些鲁密铳未到射击极限的铳手,正不停地装填弹药,向那些在攻城梯上攀爬以及在梯下聚集的大西军军兵,不停地装弹射击,枪声此起彼伏,不时有大西军惨叫着倒地身亡。
阆中城的四面城墙,终于彻底变成了两座血肉磨坊。
无数的大西军的尸首与死去的唐军军兵的尸体,互相夹杂,横七竖八地乱躺了一地,这些生前拼死搏杀的敌我双方,死后的血,却终于流在一一起。让原本干燥的城墙马道上,因为鲜血的重叠漫流,变得粘稠之极,踩上却又湿又滑,几难站稳。
守jūn_rén 数毕竟有限,而敌兵的数量实在太多,故而他们的表现越是乏力,城下的大西军便愈是猖獗气盛,那野兽般的吼叫连绵响起,几不绝耳,全部缘梯上爬的大西军,纷纷加快了攀爬的脚步。
“弟兄们,坚持住,一定要杀退敌军!”
这般危急时刻,唐军主将高杰发出近乎绝望的怒吼,亲自站在北门城头,他拔出宝剑,怒目圆睁,准备与即将攻下的城头的大西军决一死战。
见到自家家兵渐占上风,下面观战的张献忠十分得意,立即喝令手下加紧往攻,一定要利用兵力优势,将城中守军全部消灭。
高杰奋力拼杀,接连砍翻了三名敌军,这时一柄锋利的长枪飞刺而来,正中其肩。
锋利的枪尖从铠甲的缝隙处,狠狠扎中了肌肉深处,可以听到骨头沉闷的咔嚓断裂声。
高杰一声惨叫,奋力捅杀了这名偷袭的大西军士兵,便软软地向后倒去,
“高将军!”
“高镇长!”
一众护卫迭声悲呼,随及将高杰紧密保护起来,一同向后退去。而在他们旁边,大批唐军步失蜂拥而入,阻断了大西军士卒的近一步追杀。
见唐军主将受伤,攻城的大西军士卒,愈发胆壮兴奋,他们有如一群发狂的野兽,拼力攻上城去。
阆中古城的局势,至此,终于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传俺军令,全军攻上阆中城头,一定要把城中的唐军,包括城中的百姓,统统给老子杀个精光!”见到已方开始越来越占据优势,张献忠兴奋得双眼都在冒红光。
“得令!”
传令兵刚下去传令,张献忠忽地惊觉,从背面方向,远处那平旷的地平线处,似乎隐隐有了动静。
他下意识扭过头去,见到了一副令他吃惊得合不拢嘴的景象。
仿佛有一条黑线,开始极细极淡,渐渐地越变越粗,最终这条黑线有如变魔术一般,变幻出无数的兵马与旗帜,刀枪耀目,战马嘶鸣,呼啸呐喊着,向自已的方向汹涌冲来。
在滚滚热浪中,这些冲来的兵马,呈现出扭曲而怪异的形状,看上去十分不真实,仿佛梦幻般的存在。
不是吧?!
唐军的援兵,竟在这个关键时候,以这样从天而降的方式出乎意料地到达,倒是彻底地打了自已一个措手不及。
没错,正是由唐军第二镇甲丙两营,以及唐军第十一镇兵马,另外还有孙可望、马元利、刘进忠等人统领的大批降兵,总兵力多达近二十万的唐军援兵,在这关键时刻,终于赶到了。
而在阆中城头,那些正搏命苦战的唐军将士,见到在这般关键时节,自家的援兵终于赶到,四面城墙上,立刻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操!安和尚这厮,总算在这火烧眉毛的时候赶来了,他们还真他娘的来的是时候。”受了重伤的副镇长高杰,喘着粗气,抹着满脸的血水,脸上却是与其他将士一样,满满的狂喜之色。
所有人都没想到,唐军竟能在这般关键的时机赶到此处,真真是救阆中城于千钧一发之时啊。
身为守城主将的高杰,原本绝望的神情已是一扫而空,一脸激动的他,用力挥着手臂,冲着全体守军大声吼道:“各位!援兵已至,我等拼力杀敌,打败流寇,以迎援军!”
受主将鼓舞,守城军兵士气如虹,他们呐喊着冲上前去,与正慌乱不安的敌军战成一团,一时间,大西军在混乱中,死伤士卒极多。
寒风呼啸的原野上,从地平线上涌来了铺天盖地的唐军军兵,他们排成一个长达近十里的浩大矩形战阵,两边各有数千余名骑兵护住两翼,向着远处的大西军,呼啸着卷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