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响声雷动,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就连四周伺候的下人也被这阵势弄得一惊一乍。
听着请愿团慷慨激昂的论调,叶开却不知不觉地蹙起了眉头,如果换做他,生于清末,长于民族危亡之际,他也极有可能也成为这请愿团的一份子,可是正因为他有着后世脑袋,现实,让他看到更远。
时光如果能跳转到三年之后,或许能改变这些狂热的脑袋,那时国会是开了,内阁是有了,总统制也建立起来了,可却没有一点点宪政的影子,只有一个孱弱的政府,专横的元,和亿万百姓依旧干瘪的肚皮。
从****到宪政民主,英国人的虚君之路走了四百年,法国从爆大革命到第三共和国成立,历经拿破仑称帝,波旁王朝复辟,七月王朝,第二帝国复辟,整整走了快一百年,民主观念才硬塞进了人心,西方的契约文明都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一个深受两千年****荼毒以血缘宗法为根基的级帝国了,国民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文盲比例占了总数的八成,立宪派却妄想一朝改变,事实证明,这只能是一颗吹的老大的肥皂泡。
在叶开看来预备立宪五十年都不够,更别提短短九年了,但就是这区区九年,他们居然也忍不了,西方那套东西,中国人到底还只看了个表面热闹啊。
叶开的态度很坚决,先解决生存问题,再手把手教会民主,而这段过渡期里,他们还需要学到最重要一课,那就是依法治国。
有了宪法,没人搭理,有什么用?有了国会,只懂拉锯扯皮,有什么用?有了一大堆规则,当官的不去遵守,为民者不去奉行,阴谋者以自由之名行罪恶之事,那这些规则有什么用?国会开的再早,立宪立的在及时,也是纸糊的,一戳就破。
婴儿长成大人尚且需要学习十几年,慢慢顿悟,你以为西方那一套,拿来就用,用了就懂?
举国狂热之下,没有人会冷静思考,这一切注定只能叶开一个人去拼了命的实现,他压了压手,微笑着制止了满堂的喧闹,尽可能心平气和的说:“原来是这样,各位的拳拳爱国之心,良弼深感佩服,不过有些事良某就多少有些不明白了,朝廷此前已经布上谕,下旨九年立宪,逐年增进,等到宣统九年(1916)时,宪法当立,国会自开,为何非要现在喋喋不休?”
叶开的疑问,这些狂热立宪派们自然有一套说辞。
“良公啊,中国为鱼肉,列强执刀叉,国会晚一天开,不知有多少土地被割让,不知道有多少财富被讹去,我人民将永不得翻身。”
“国会既然要开,那不如早一天开,这样国家也可早一天拜托贫弱之列,民族幸焉,百姓幸焉。”
“......”
叶开保持着微笑,没有回答,他耐心的听完,心中却有点微微的痛心,爱国心很对,可有的时候却起到反作用,好心干坏事,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那既然这样,明日良弼就代为陈奏,诸位敬请等候,至于圣上是否采纳,良弼也不知晓,但愿这是一件吉事。”
谈过来谈过去也没什么意思,叶开索性答应了下来,这也相当于软性的告诉他们,你们可以走了。
“多谢良公!”
众人起身拜谢,叶开也站起身来,“诸君不用客气。”
请愿团的人满脸欣喜,今天又说动了一位大臣站在他们这一边,这等于给他们的意愿增加了不少成功的筹码,刚要满意的转身离去,面前忽然轻飘飘的传来了一个声音。
“良弼听说西方大楼的营造方法与我国不同,不是砖木斗拱,也亦非榫卯铁钉,而是用钢筋砂石混炼而成,听说美利坚国的云霄大楼能达百米之高,可这钢筋砂石重量极大,怎能越盖越高,也没有一朝垮塌,这是什么道理?不知哪位留样的代表能为良某解惑一二。”
众人听闻,停住了脚步,不少人都面面相觑,他们学的西方政治制度,谁知道这大楼是怎么造的?
“这....”
没有人能答的上话,他们也不知道叶开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盖大楼和开不开国会有什么关系?
叶开摆了摆手,面露失望之色,转身离去前,留下了一句话,“若是有谁知道,请再来拜访良某,不过,良某也是好奇,这学自西方样式的屋子,连如何营造都不知道,尚未建好,就要住人,那不是要弄出人命吗?”
叶开说完,径身离去,留下请愿团的那一帮人,不知所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