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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接下来传入耳内的声音,却让散花圣女的心愈发寒凉。又静了半晌,雪寒清的声音才慢悠悠地传来,只听得一阵轻拍声音,显是雪寒清扶起了妙手观音,“其实你说的这些,为师也曾想过,尤其散花一身武功不失,只是受了禁制,确实欲盖弥彰,只是为师不敢相信,从小养大的她,竟然会…会这样…算了,这终是敌人的鬼域手段无孔不入,便为师怎么努力教导,也难敌他覆雨翻云手,这回算本门输了一手。妙手,你先别声张,这一回春秋谷损失尤重,毕竟散花好好地回来了,左丘少主却力战身亡,左丘谷主伤痛逾恒,我们终是同道,总要对他们有些交代…”


“是,徒儿明白了。”声音中有着压也压不住的喜色,妙手观音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听的身子愈来愈冷,原已解脱了禁制的功力似又消失无踪,散花圣女只觉浑身上下再没一丝感觉,没有想到不只妙手观音,连师父都对自己有所疑虑,甚至还打算拿自己的x命来给春秋谷做个‘交代’!她便不仔细寻思也猜得到,痛失爱子、正自悲愤的左丘谷主,知道自己被擒后,竟能全身而退,心中必是恨火中烧,此番上门兴师问罪,自己若不死恐怕还真难了他心中之恨!


闭上了双眼,任由泪水流淌,散花圣女再也不管了,随他们把自己千刀万剐都由他,但若自己未死,勉强留得一条x命,这个仇她非报不可!


一边心中暗恨,散花圣女一边暗暗运起了g息功夫,若他们真将自己千刀万剐,自是一切休提;若还想保着自己全尸,g息功法至少可保得一条x命。但时机必须抓得极准,雪寒清和左丘光都是当世宗师,若在他们动手之前便已g息,怕是逃不过他们的眼去;可若运功太慢,g息未完,以自己的功力只怕经不住两大宗师联手一击啊!看来…只能先运起六七分功夫,在他们下手之时,再完成最后阶段,还要祈祷老天有眼,让两人轻忽之下下手轻些。


“…散花此回所行确不可恕,但终究也是寒清自小带大的,心中终有不忍,就留她一点生机吧!道兄、妙手,你我以玄y寒霜掌力将她冰封,让散花随水而去,之后的事就看她造化了…”


这是被那冰寒所封之前,耳边最后听到雪寒清的声音,落入散花圣女耳内却有着说不出的讽刺感,师父果然是爱徒心切,明知她功力被禁,还要合三人之力将她冰封,运不起功力的她被三大高手合力冰封,那可能会有命在?真是…真是好个心中不忍啊!


听到宋芙苓转述的当日之事,弘晖子只觉得心好像也寒冷了不少,浑身不由发颤,这倒不全然是因为白云仙子雪寒清的作法太令人心寒,而是因为他反思自己,当日之事也出了个恐怖的想头,只是弘晖子始终不肯承认。


听弘晖子犹豫再三,才将那时清风观中发生之事解释明白,宋芙苓心中微微一痛,又是一个为了师门利益被出卖的徒弟啊!她轻轻地拍了拍弘晖子颤着的肩头,“依奴家想…说不定道玄道长也不是真想…真想嫁祸予你,说不定…说不定当真是受了他人暗算,才误会了少侠…”


“或许…或许吧。”听得出来宋芙苓只是想安慰自己,弘晖子心头虽是微微一暖,这世上总还有人关心自己,可那恐怖的念头却愈来愈清晰,清晰到再也无法抹去。


“可是…可是为什么?”抱住了头,弘晖子身体的颤抖愈来愈强烈,连宋芙苓都安抚不下,“我也知道自己不是掌门的料,只要师叔一句话,弘晖随时也愿意将掌门之位让贤,可师叔…师叔为什么要这么陷害我?”


“很多事,身为掌门也是身不由己,”轻轻地叹了口气,宋芙苓纤手轻贴在弘晖肩上,说出来的安慰话语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为了他所认定的师门利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很多时候都要做一些自己难以容忍的事,反正他们…他们做了就习惯了…”


“姐姐…”伏到了宋芙苓腿上,弘晖子x口不住起伏,想哭却是没有眼泪出来,宋芙苓也任他这样喘着,这当中的痛楚,没有好好发泄,实是难以承受。


许久许久,弘晖子才算平静了些,“姐姐…”


“怎么了?”


“你…你教我武功,好不好?我想,姐姐应该可以…可以教我比以前更高明的武功…”


“这个…”宋芙苓微一沉吟,“雪玉峰的武功与弘晖你x子不合,修练起来恐怕有害无益。这样好了,奴家竭尽所能,帮你设想一套适合你的武功,能不能成绝代高手奴家不知,但要在江湖中做什么,武功好些总是比较有利。不过…”


“不过怎样?”


“不过这武功可不能白练,”宋芙苓微微一笑,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算是交换好了,奴家为你设想一套武功,可弘晖你修成之后,要听从奴家指挥,帮奴家报这个仇,成不成?”


“当然。”心中暗吁了一口气,弘晖子本来还当真害怕,要是宋芙苓还计较什么为徒之道,即便受害如此还不肯报仇,自己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邪极七妖这样为恶,弘晖也看不惯…”


“不是他们。”虽说语音一般轻柔,但就连弘晖子都听得出来,宋芙苓的咬牙切齿,让声音颇有种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力量,“邪极七妖与我是敌非友,做什么恶事也都是情理之中,何况他们只是稍微伤了一下奴家的心,可没伤奴家身子,虽说是为了好在奴家身上予取予求…可雪玉峰就不同了,她们重伤了奴家的心,还将奴家冰封四十年,奴家想…想报这个仇…”


“好,弘晖会帮忙的。”


取用着桌上的食物,弘晖子和宋芙苓虽是腹饿,动作却是怎么也快不起来。


在下定决心报仇之后,两人又在那瀑布处停留了年余,弘晖子的武功可说是突飞猛进,以他现下的修为,便是面对道玄子,胜败也是四六之间,这还是算上弘晖子殊少对敌经验,而道玄子身经百战,若非如此,两人相较之下,恐怕还可以拚着平分秋色。


但也不知是对方太会藏,还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两人要报复师门,存心作梗,当弘晖子功夫已臻小成,两人兴致勃勃地溯源而上,一直找到雪玉峰遗址时,早已是人去楼空,留下的仅仅是断垣残壁,别说是妙手观音了,就连活人都不见半个,两人甚至连接下来雪玉峰门人会走到何处去的线索都找不着半点。


本来雪玉峰既躲的不见踪迹,依顺序上该当先找目标明显的清风观,只是在道玄子的压阵之下,近年来清风观称得上风生水起,弘晖子的那几位师弟个个成就不凡,依弘晖子的想法,两人虽是武功胜人一筹,终究是人单势孤,还是别正面对上的好,是以两人只能这样空空落落的闲晃着度日,宋芙苓虽是绞尽脑汁,思索着各个雪玉峰中人可能的去处,却是每一处都扑个空;弘晖子记忆中仅有师门元老和妙手观音的偶遇,线索更是模糊,接下来恐怕非得等老天开眼才成。


耳朵微微一竖,弘晖子和宋芙苓交换了个眼色,均知麻烦来了。


弘晖子不常走江湖,也还罢了,宋芙苓可是容色过人,当年散花圣女便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绝色,虽说现下为了行走江湖,她刻意作了些打扮,颇减丽色,较之弘晖子瀑布初见的惊艳,直是逊色了好几分,在江湖上仍是清丽照人,一路上虽是两人刻意低调,招引过来的狂蜂浪蝶仍是不少,但要宋芙苓这么一个绝色佳人再扮的丑些,这话弘晖子可真是说不出口。


只是这回硬挨过来要并桌的,比之平日路上遇上的家伙更要讨人厌,全全然是群纨?子弟,除了衣着华贵、仆从众多之外,面貌谈吐全无可取之处,偏生这类人最是麻烦,怎么言谈讽刺都赶不走,若说僵了动手,以武功而言两人自是不惧,但这种小鬼头背后来头都不小,惹上了足足是块扯不脱、去不掉的橡皮糖,实在麻烦透顶。


见对方死皮赖脸的硬挨过来,宋芙苓颜色如常的换到弘晖子身边的位置,来个相应不理,可这人还是像看不出宋芙苓的厌恶般,继续勾三搭四的扯话题,人还愈凑愈近,若非宋芙苓定力过人,弘晖子修的又是道家功夫,最重涵养,换了其余的武林人物,恐怕早要说僵了动手。


不过人的忍耐总是有限度的,看对方毫无自知之明,话里愈来愈露骨的挑逗之意,弘晖子不由有火,谁教他现在的功体偏纯阳一路呢!正要发作,弘晖子突觉大腿上一紧,给宋芙苓揪了一把,好不容易才忍住心头火。


只是他能忍得住,不代表别人就听的下去。此处乃是通都大邑,来往众多,这饭馆里头也聚集了不少人,旁座几个作江湖中人打扮的看来还年轻,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那型,听的此人说天扯地,心中早已不忿,见他愈说愈得意,更不由火起,寻到空处嘴上便讥讽了几句。就好像坊间说书人说的一般,不一会儿两边已打了起来,倒是弘晖子和宋芙苓反而置身事外。


见四处碗盘共菜肴齐飞,饭桌同木椅一碎,打的混乱至极,拔刀相助的人武功较高,那纨?子弟的从人人数较众,一时间倒是势均力敌,只是旁边没说话的人也遭了池鱼之殃,弘晖子一边闪着,一边瞅着时机,打算赶快付了帐走人,以他的武功,就算真打起来也不惧双方,更别说只是躲闪这些四处乱飞的东西,其余人等中也不乏高手,光看躲闪的样儿,便知当中有不少好手。


突地,弘晖子腰间一紧,只见身畔的宋芙苓颜色微变,看似轻缓,实则动若雷霆,身法飘飘之间,人已到了门口,弘晖子不暇多想,连忙寻柜台付了帐,急急忙忙地赶了上去,也不管饭馆当中接下来的激战。


“怎么了?”好不容易赶上了宋芙苓,弘晖子忙问。


“方才物件乱飞当中,奴家望见外带的两人身法甚是熟眼,”放缓了速度,似是不想太惊世骇俗,宋芙芸突地闪入了横巷,一头雾水的弘晖子也只好跟了进去,看她将注意力放在前面行走的两个人身上,“便是那两个人,你瞧。”


“嗯…”看到那两人,连弘晖子都来了兴趣。方才在饭馆里头,他也看到东西乱飞时众人的反应了,那青衣秀士躲闪之间动作甚是平淡,不见什么异处,若非弘晖子也算得上武功行家,怕还看不出来此人身具武功,看似动作平凡,实则j巧细致;可旁边那赤衣人就没有同伴隐藏的那么好了,虽只是缩缩脖子闪过东西,头颈动作却是相当诡异,全不像常人应有的动作,看得出身法自成一家,武功只怕也相当不弱,那姿势如此独特,弘晖子不过一眼之下,也是印象深刻。


“那动作…是诡妖的独门身法,”声音平淡至极,宋芙苓轻轻地吁了口气,“当日奴家与邪极七妖动手之时,曾看过这身法,看来这两人和邪极七妖关系该当不小…”


“是…是吗?”心中微微一动,弘晖子也知道宋芙苓为何要追上来了。虽说嘴上认为要报复的只有雪玉峰,可四处寻访皆不见形迹,便是宋芙苓芳心清明,也难免有所不悦,现下见到和邪极七妖有关的人,要追上去拿他们出出气,也是情理之常。而且看这两人外带的食物不少,恐怕身后还有同伴,若自己两人尾随而去,说不定可以追出邪极七妖的残余人等呢!到时候宋芙苓报当日之仇,自己也顺便练练身手,想来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一直追到城外,走到了偏僻处的一幢庄园,见两人走了进去,弘晖子只觉背心一阵寒凉。


虽说邪极七妖威名早去了四十年,这两人多半只是他的门人弟子,但现在看到两人,弘晖子也不由暗忖好险,若非当年邪极七妖被灭,只要留下一二人,现在的武林只怕还真镇不住他们,光只是回来的十几里路上,弘晖子已被宋芙苓救了五六次,若非宋芙苓机警,光靠他来追?怕早给两人发现了,光只是行路之时的谨慎相差已是如此之大,想当年邪极七妖果非泛泛之辈。


轻轻拉了还在思考的弘晖子一把,宋芙苓身法飘摇,已溜进了那庄园当中,在里头绕了两圈,弘晖子不由眉头大皱,虽说园子里头练功的不过八九人,但那两人却进了房后还未出来,算来此处至少有十来人,还要不计房内原有的人,虽说这些人武功有高有低,但光目视至少有个两三人和现下的弘晖子武功差不多,若房中还有他人,光靠自己和宋芙苓两人,能否全歼这批人呢?


晃了几圈,弄清了庄中大略的情况,宋芙苓皱了皱眉,带着弘晖子晃了几晃,避过了园中练功者的耳目,溜进了房中,看过了两间房,终于在第三间寻着了正主儿。


避在梁上的弘晖子只见原先跟监的那两人垂手侍立在旁,显是弟子身份,床上卧着一个老妇,虽是床帘半放,看不清面目,却也颇见憔悴;而坐在床旁的那人一手轻握着床上老妇的手,一语不发,背对着梁,弘晖子只能看他发丝深黑,表面上无过人之处,但呼吸之间深厚绵长,功力却远胜旁边两人,光看那两人的恭谨,此人难道是当年邪极七妖的残余?弘晖子心中大惊,从见了宋芙苓后他便知道,当年邪极七妖均非可小覤之人,却没想到功力如此深厚,过了四十年还不见半分老态,床上之人应是女子,也不知是此人的什么人,若她便是当年的花妖,显然那一仗伤的她不轻,功体大受摧伤,以致于不像床前这人般功力深厚,尚能长驻青春。


突然之间,宋芙苓飘身落下,虽是点尘不惊,却已引发了众人注意,床前人不动如山,倒是旁边的两人吃了一惊,一人长剑在手,一人已摆出了动手架势,团团护在床前人身前,而随着两人喝问出声,外头的几人也进了房,四人挡在门口,另外几人则是在窗边出现,一转眼已将宋芙苓两人的退路完全阻住,看的弘晖子不由吃惊,以两人功夫别说尽歼,便要杀出去也不易啊!


缓缓转回了头,手却不曾离开床上老妇,床前人轻袍缓带,看似年近半百,眉宇间有一股儒雅风流之态,虽是眉头紧皱,呼吸之间却仍镇定如常,“该来的总是来了,你们收起兵刃。”


果然好定力,便不论此人武功如何,光这份镇静定力,已知此人不凡,弘晖子暗暗咋舌,随着那几个弟子收起兵刃,他也将按在剑柄上的手收了回来。此刻他才看清,床上那女子其实也并不甚老,只是眉目憔悴,五官无神,显是身受重伤,面容纵只有三旬,在这苍白模样下也似有六七十了。不过光闻到房中直逼中人的人参味儿,也猜得出此女体内之伤,怕是重的难以想像,房中的药味与其说是治伤,还不如说是吊命来得准确。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们,智妖、花妖。”声音淡的没有一丝感情,宋芙苓走前两步,细看了看床上的花妖,“中我师妹一记‘玄气寒霜’掌,还能撑到现在,也算你花妖命大。”


“哦!”声音虽不甚有力,但花妖的语中却不失柔软,听的弘晖子心不由一跳,差点挨不住语声中的媚惑,“圣女妹妹,你怎知不是令师‘白雪仙子’雪寒清下的手?”


“不可能的,”散花圣女摇了摇头,“这一掌以阳导y,力道直趋内腑,中掌时一开始感觉不深,却是难以治愈,若是师父出手,以你花妖的g基,g本撑不到现在,我说的可对?”


“嗯…不愧雪玉峰绝代仙子散花圣女,厉害着呢…”媚眼轻飘,话声中虽似有怨,却更动人心弦,光只一眼,便让人觉得此女现在的憔悴都是假象,年轻时必是个娇媚动人的女郎,“真是可惜,若当年姐姐能想到法子让你跟了姐姐,只怕也不会受这么多年的苦楚。好妹妹,看在当年和姐姐一月温柔的面子上,给姐姐一个痛快,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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