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可要摆饭?”
老管家推开卧房的门,小声道。【】
李汝辉翻了个身,终于从软榻上起来,他睡不着,可是也没有食欲。
坐了半晌:“小媛可醒了?”
“孙小姐早儿起了身,这会儿就等您。”
李汝辉叹了口气,还是站起身出了屋子,他自己难受,不想吃东西,可孙女还在,总不能让孙女挨饿。
要说在李家,李汝辉只有一个儿子,虽然还有一个庶女,但早就嫁到外地,很多年不回来,家里几乎没了她的印记,儿子给他生了两个孙子,一个孙女。
孙子都是好的,读书也不错,可他最疼爱的还是这个孙女。
不为别的,孙女漂亮啊!
比家里所有人长得都好。
还会撒娇扮痴,有点儿小娇蛮,却惹人爱,再说是个女孩儿,将来总要嫁出去伺候公婆,在家的时候自然要多惯着些,等到出阁,想有这等好时光再也不会有。
所以别人家都是孙子宝贝,他们家孙女是头一位,从上到下,全都是宠着惯着。
“咦,小媛今天是怎么了?”
李汝辉刚坐下,就见他孙女脸上带着怒气,眼睛里冒着火光。
他叫了摆饭。
小媛却是一眼看见桌子上的东西,就捂住嘴,恶心欲呕,李汝辉心中大惊,猛地站起身:“怎么了?”
几个伺候的婢女脸色都变了变,低着头瑟瑟发抖,不敢说话,还是小媛恹恹道:“祖父别担心,是我没有胃口,今天不想吃东西,您老人家自己吃吧。”
李汝辉心中更是焦躁。
最近家里各种杂事出的太多太多,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他就毛骨悚然。
想了想,叫了管家过来:“老赵。昨日来的那位小姐,可有消息?今天应该能来咱家看看了吧。”
管家怔了怔:“老爷,昨天我听村口的族侄说,看见那位小姐的马车出了村子。上官道而去,看样子打算远行呢。”
李汝辉愣了下,蹙眉。
“走了?”
他半晌没说话,他那孙女脸上闪过一抹异色,不过只是一转眼。就哼了声:“我就说……祖父可别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还不知道哪来的神g招摇撞骗,咱们家那点儿事,传得沸沸扬扬,自然会招惹到白痴,想浑水摸鱼。”
她想起红尘,面上就露出几分不屑。
“要孙女看,人家云生大师已经把家里的事情弄得明明白白,再找别人又有什么用,您也不瞅瞅家里来的这些人都是什么玩意儿。事情做不成,自己弄得一身狼狈,回头还在外面多嘴多舌,说咱们家y德不够,这才招来祸患!”
李汝辉哭笑不得:“知道云生大师治好了你脸上的痘,你崇拜他就罢了,可别随便贬低旁人,有几位灵师,当年跟你祖父的关系还不好,你祖父年轻的时候性子硬。没少找人家麻烦,可人家都大度的很,不计前嫌,辛苦帮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小媛翻了个白眼:“祖父您真是心宽,一帮子仇人,还敢叫到家里来看风水,也不怕他们给咱们家的人下咒!”
“胡说!什么仇人,说的你祖父成日里跟人结仇似的。”
李汝辉摇了摇头,“你不懂。正经的灵师都吝惜羽毛,怎么可能随便下咒害人,那云生大师虽好,可也想不出解决之策,还想着买了咱们家的老宅,这个……”
“人家想买,还不是为了咱们李家着想,宅子重要,还是命重要!”
小媛没好气地道。
她对这个宅子可没那么深厚的感情,都老旧了,早该换新的。
李汝辉叹了口气:“不说这个,等下你给你祖乃乃请安。”
他动了动筷子,还是蹙着眉:“奇怪,那小姐不像言而无信之人,怎么就走了?难道是出门办事?”
想了想,他就叮嘱管家,“去和门房说一声,要他们注意些,如果那位小姐登门,直接请人家进来,马上通知我。”
“老爷放心,昨天就交代过,一会儿我让小的们去村口等候,只要有消息,立时来报。”
李汝辉这才点点头,略用了些菜。
小媛低下头,鼓了鼓脸,一时也有点儿担心,不过转头就扬了扬眉。
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还那么得祖父看重,瞧祖父那认真样,竟比对云生大师还尊敬有加,那怎么行,万一祖父让这人蒙骗了去,云生大师要生气怎么办?
她不肯吃饭,跟祖父说了声要去读书,就离了饭堂,直接叫住外院的管事金胖子,使了个眼色:“让门房注意,要是那个女人还敢登门,哼,直接打出去,别让老赵他们注意到。”
“小姐放心,小的明白。”
金胖子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一准儿让那些人进不了咱家大门。”
小媛交代完,这才扭头回自己房间,进了门肚子里还是憋着火气,要不是她只是个女孩子,她爹以前算高官,可现在也致仕很多年,实在找不到什么人手,恐怕都有派出杀手宰了红尘的意思。
看了会儿书,一会儿就看不下去了,歪在床上翻来覆去,她迷迷糊糊地,有点儿想睡觉,马上就要进入梦乡,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阵惊叫声。
小媛猛地站起身跑出去,顺着人声,一路追到东跨院去。
“小春?”
她弟弟李明春倒在院门口,昏迷不醒,好几个下人围在他身边,又是掐人中,又是呼喊。
“怎么回事儿?快,快找大夫。”
小媛花容失色,急得满脸冒汗,慌张地四处乱转,还是李汝辉也听见动静赶过来,这才把孙子抬进房间,吩咐人先去找几个大夫,沉吟片刻,又派人去找云生大师。
不多时,大夫们赶到。
本地离京城不远。还是有几个好大夫,甚至连回乡养老的太医都有一个。
这些大夫给李明春诊过脉,都有些惊讶:“令公子可是溺水了?”
“溺水?”
李汝辉一时间摸不到头脑,叫了孙子的伴读和小厮过来追问。问了半晌,这些人都说没有。
“不可能啊,公子今天一直在书房读书,刚才也是打算去看看他新得的马,可刚一离开院子人就倒了。这期间都不曾接触过水,怎么可能溺水?”
李汝辉打了个冷颤,背脊发凉。
李家上下心中都有些不安,这么诡异的事儿,谁碰上都要心中压抑,何况他们本来心中的弦就绷得特别紧了。
大夫又是施针,又是用药。
李明春还是昏迷不醒,一点儿起色也没有,脸上还渐渐浮现出一层死灰色,李汝辉吓了一跳。他儿子,因为腿脚不方便,根本行动不了,这时还没听到消息,要不然,恐怕更紧张,毕竟眼前这个可是长孙,李家的继承人。
“只能找灵师来看看了。”
可是云生大师却没来,据那个赶过去的下人说,大师昨日就出门访友。也许要过几日才能返回。
小媛吓了一跳:“爹爹,咱们赶紧搬出去。”
李汝辉顾不得别的,连忙让下人帮忙,家里人都暂时先迁出去。就在房门外的山坡上暂时驻扎。
他有几个庄子,可距离远,家里老的老,弱的弱,病的病,不是说走就能走。
离开了房子。李明春的情况竟然真有一点儿好转,人虽然没醒,呼吸却不是刚才若有若无的模样,连大夫都说,一时大约不会有生命危险。
李汝辉松了口气,抬头看自家的宅子,忍不住老泪纵横:“哎!”
但这会儿最重要的还是金孙,一边派人去找其它灵师,一边又让大夫想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小厮领着个灵师过来,这灵师来过一次,来时信心满满,只是刚一进门,就让屋顶上莫名落下的石头砸破了头,当场就感觉到很不对,立即便转头走人。
可他在这儿丢了人,却也没想着马上离开,要是灰溜溜地走人,他的名声还要不要?
这人在圈子里,向来也是手段高妙,虽未出师,已经有些年轻一辈领头羊的意思在。
此时李家病急乱投医,小厮出去又把他找了回来。
李汝辉心里有数,这位也是世家弟子,家中长辈都是灵师,名门出身,他以前不信这些,那是不信,可在圈子里,眼前这位的地位绝对不低。
一见人,忙客客气气地请上前,半点儿都不计较人家一开始没能解决问题的事儿。
那灵师见他如此,僵硬的一张脸,略微松弛一分,抿着嘴唇,表情却倨傲,似乎并没有因为曾经失败而有半分垂头丧气,走过来检查了下病人,仔细一看,就蹙眉,心中略微怀疑,可他也不确定,嘴唇稍动,还是没把怀疑说出口,这时,一小厮捧着药碗过来,李汝辉赶紧扶起孙子,让那小厮给他喂药。
药还没喝,李明春半靠在自家祖父肩膀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居然醒了。
“祖父?”
李汝辉大喜,“我的乖孙,你可,可醒了,快,快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