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弟子替人去做活,也没少被人轻视,不过都习惯了,只专注自己的手艺,到也没人计较,这次却不同,荣安郡主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可言行举止之间的敬重,却是自然而然,让人和她相处,如沐春风。
别的不说,至少薛神针带着弟子们给红尘量好了身体,收拾东西准备离去时,师徒几个都对红尘的印象大好。
薛神针也十分满意,她本来是个从不多话的,而且最近为了孙女的病,心情抑郁好久,总是带着愁绪,这会儿居然也开了几句玩笑:“荣安郡主的身段儿再标准不过了,就是随意找几个绣娘给裁身嫁衣,穿在郡主身上怕也要艳惊四座,咱们师徒几个的手艺到是无关紧要。”
两个弟子也是深以为然,她们做衣服也不知道做过多少,一看荣安郡主就有动手的欲望,这位主儿身量高,体型匀称,气势足,也不似有些贵女只求窈窕,显得单薄,能让她们尽情发挥。
要知道,做衣服也是个巧活儿,做出来的衣服必须恰到好处,不是说一身衣服做得好看,就什么人都能穿的,她们做出天衣来,让某些人穿,恐怕那人也不敢穿,但凡穿了,只能衬得自己黯然失色,衣服不可喧宾夺主,这谁都知道,但哪个有追求的绣娘,不愿意尽全力做到最好,做出最优秀的作品?只是更多时候,难免要为了穿衣服的人妥协一下。
红尘也失笑,客客气气地送几位出门,送到大门口,忽然想到薛神针的小孙女,不免关心:“宫里黄太医最擅长小儿症状,薛神针不如带着孙小姐去看一看。”
薛神针连忙应了,脸上也带出几分轻愁。
她孙女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前几日到不错,要不然她也不会带孩子进宫去,要知道,病人进宫其实是很忌讳的事儿,若非娘娘发话,她也不敢带着去,这几日孩子却真不大好,就是皇后娘娘传召,她也只能谢罪,不敢带孩子进宫了。
不只是怕孩子再受凉,万一传上宫里的贵人们,他们恐怕真要万劫不复。
江南大儒的名头好听,平日里皇家也要敬上三分,但要是他们不懂规矩,让宫中疫病流行,那万岁绝对容不下他们一家子。
薛神针想起孙女,叹气道:“多谢郡主挂念,哎,今年天太冷了,孩子忽然染了风寒,这一直不好,我和老爷也很着急。”
红尘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客气了几句,目送薛神针离去,她却迟迟没有回转,忽然想到什么,面上带出几分严肃:“罗娘,你马上去一趟李国公府,找文杏儿小姐,请她把自己贴身的东西拿一件给我看看。”
罗娘愣了愣,还是领命去了,按说未出阁小姐的贴身之物,不可能随意给旁人,但红尘想要,想必那位文小姐不会迟疑。
果然,没多久罗娘便取了一方绣帕过来,是文杏儿娘亲留下的东西,她随身携带了十几年。
红尘拿过来闭上眼仔细感受了下,皱眉摇头:“虽然不完全一样,但还真有几分类似,奇怪,好像天底下的禁术邪术忽然全冒出来了。”
她也就念了一句,心里也没太当回事,说是禁术邪术,其实也不过是术法罢了,怎么使用,端看个人。
像她认识的人里,就有一个专门修习邪门之术的家伙,也没见他做出什么让天下大乱的事来,到是自己如丧家之犬,只能躲在别人的庇护之下。
“走,去一趟薛神针那儿。”
红尘沉吟片刻,从家里拿了几张符纸,顺便又拿了一壶灯油,就带着两个丫鬟追着薛神针而去。
薛神针家在江南,在京城却是没有宅子,一开始租赁了个小院子住,后来皇后娘娘为了方便,派人给他们安排了住处,离红尘的郡主府挺近的,走了没多一会儿便到了。
这一家子的人显然没想到刚刚分开,荣安郡主就登门拜访,很是慌乱了一下。
幸好高家多是那等从容冲淡,不慕名利的性子,也不至于进退失据,薛神针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亲自迎出来,心下也是惊讶:“郡主怎么来了?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说着,便连忙去叫自家的两个弟子。
“我这两个徒弟都不是蠢笨之人,若是郡主不放心,不如就让她们暂去郡主府呆几天?”
红尘失笑摇头:“不必劳动两位师傅,我这次过来……”沉吟了下,红尘才轻声问,“不知孙小姐可在?能不能让我见一见?”
薛神针不由愣住,不过这种要求,她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小绣在房里,郡主请。”
她连忙亲自带路,领着红尘到她孙女的房间,推门而入,里面就冒出来一股子刺鼻的药味。
两个丫鬟正熬药,帐子落了下来,薛神针的孙女显然还在休息,薛神针不觉放轻了脚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只是更加忧心忡忡。
“小绣刚刚用过药,怕是正睡呢。”
红尘的目光落在帐子上,下一秒就变了脸色,两步冲过去,一把撩开帐子。
薛神针被吓了一跳:“郡主?”
红尘一伸手把被子掀开,伸手探了探小女孩儿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身体,脸色凝重至极,薛神针被她吓到,匆忙窜过去,一低头就见自家孙女躺在床上,脸色煞白,气息奄奄,再一探鼻息,居然似有若无。
她这些年为孙女操碎了心,久病成良医,再说,就是不懂医术,看到孙女如此,也觉得不好。
那两个丫鬟更是不知所措,差点儿打翻了火炉:“婢子,婢子刚刚还瞧过小姐,小姐刚才还好好的。”
薛神针哪里顾得上追究她们,叠声吩咐叫大夫过来。
大夫就在家里住着,来得也很快,只是一见这等状况,也是个个满头雾水,把脉也把不出病因,齐齐摇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