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第一点,倒也好验证,把黄娥请来做客,与她谈谈杨慎,多半就能找出答案了。乐琰现在的心情十分矛盾,一方面她也不想错失这个好机会,另一方面,从穿越以来,她在表演才华的场合抄了好多首黄娥的诗作,对她本来就大有愧疚之意,更是不忍心夺走她的如意郎君。而难点还在于,假使最终她并不愿意违背自己的良心,那么她该怎么和秦氏说起拒绝的话?可不是每天都有杨家这样的好人家上门提亲的,若是她提不出一个有力的理由,秦氏再讲理,那也不会由着她的性子来。而她的理由该是什么?对不起继母,我是穿越来的,在原本的历史上杨慎的老婆另有其人……切,那按照历史正德的皇后还姓夏不姓年呢!
乐琰痛苦地撞起了书桌,捧着头想了半日,这才整理出了个章程,不管三七二十一,探探黄娥的口风再说!
她这厢痛苦得要命,朱厚照也没好到哪里去,在朱佑樘身边嚎哭着打起滚来,撕扯着衣服敲打着地面,标准的市井泼妇无赖小儿状,口口声声只是埋怨朱佑樘耽误了他的因缘,如今错失了夏二姐,朱佑樘必须找一个一模一样的人赔他。
朱佑樘也是无言以对,乐琰今年十四岁,的确是说亲的年纪了,前几年没有说亲,除了张皇后的吩咐外,也有她年纪还小的缘故。如今才放出消息,杨家便
50、乱点鸳鸯谱
上门提亲,可见那杨翰林是何等中意乐琰。而夏家又有什么理由拒绝?论门第,一个是左春坊大学士、太子府詹事,一个是守孝去官还在谋缺的礼部郎中,论学识,杨慎的学问连朱佑樘都是亲口夸奖过的,不管夏二姐怎么天才横溢,也都足以配上了,论家产,杨家家境殷实,是四川一带有名的大地主。夏家要是拒绝了这门亲事,全京城人都要骂他们瞎眼了。这几年来,媒婆往来杨家的次数,都引起锦衣卫的注意了,这么个大好的青年俊彦,与夏二姐这个货真价实的才女,配,连朱佑樘都要由衷地说声配。
而,现在就算是他想让步,皇家又能以什么借口介入呢?难不成直接降旨赐婚,把杨慎配给别人?但即使是圣旨,在这方面的效力也比不过一纸婚书,如果杨家与夏家已经缔结了婚约,那皇家可就沦为笑柄了?这样看来,婚事必成,而皇家也没有介入的借口,想不到这个夏二姐,脾气是这么的倔不说,连运气都这样好,可说是货真价实地打了皇家一个耳光了。
张皇后的想法也与朱佑樘差不离,但她素来也是支持乐琰的,此时反而有些快意,不但不喝止朱厚照,反而一边剔着指甲,一边闲闲地道,“唉,就算找了个一模一样的夏二姐出来,没有与大郎的三年通信,又怎么比得上这个二姐,和大郎是知根知底,情投意合呢。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硬生生被逼到了别人家里,真是可惜啊,可惜。”
朱佑樘心中叫苦,果然朱厚照听了这话,越发变本加厉,一头滚到朱佑樘怀里,又是撕又是扯的,哭声几乎都能震天,他就算是再不喜欢乐琰,此时也不由犹疑起来,心中暗道,难道,我真的是做错了?但面上却不得不摆出君父的威严,佯怒道,“混账,为了个女人家自我作践到这个地步,你羞是不羞!还不快起来!”说着,又看着张皇后,放重了语气道,“你也就是这么看着?”
饶是朱佑樘有经天纬地的大才,身居天下高位,在妻子跟前,却是全无威严,张皇后与朱厚照谁都不怕他,一个继续看着热闹,一个继续抹着眼泪撒娇,直把朱佑樘气得直跺脚:“真是反了!朕且不与你们计较!”逃也似地奔出了坤宁宫,朱厚照还要再闹,却被张皇后止住道,“你跟着你爹闹,终究也是无用的,到娘这里来。”朱厚照这才收了眼泪,扑到张皇后怀里,闷声道,“儿子是要定她了!”
张皇后叹了口气,笑道,“也真是冤孽,你说说你,要是喜欢上了年家四娘,是何等的省事?如今,却要费一番周折喽。成与不成,还是两说的事情。”
且不说朱厚照怎么纠缠张皇后,那边朱佑樘到了乾清宫,犹自是气得满口
50、乱点鸳鸯谱
逆子、不争气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侍奉朱佑樘多年,知道以他的性格,说是这么说,到末了,却往往也就遂了皇后与太子的意思,也不上前劝说,而是拿了今日的奏折进来。朱佑樘见了,便放下心事,批起了奏折,殿内也就安静了下来。半晌,朱佑樘像是才想起似的,淡淡地道,“王岳,去把高凤找来。”
王岳忙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乾清宫后殿,几个大太监互相打着眼色,都是暗笑在心,这个皇上,各方面都堪称楷模,唯独对妻、子的纵容态度,是这辈子都改不掉的。别看嘴上咬得死紧,经过太子在坤宁宫那一闹,皇上的态度软了何止三分?这叫高凤过来,还不是要查问太子与那夏二姐的来往?
高凤不一会就到了,这个老太监,自从天顺年间就入宫服侍,到如今已是实打实地在宫里干了一个甲子,对朱佑樘的心思,他是琢磨得透透的,上来了先不发言,而是束手静等朱佑樘发问,神色也极其自然,仿佛朱佑樘每天都要把他找来问问太子的情况,今天不过是很寻常的一天似的。
朱佑樘被他感染得也自然了些,沉思了片刻,徐徐问道,“太子与她,大约多久通一次信?”他虽然关注儿子的人际交往,但监控也没有严密到这个地步,顶多只知道太子动用了詹事府的力量,时常与夏二姐通信而已。
“大约一月两封,有时候三封四封,也是有的。”高凤想了想,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朱佑樘点了点头,在心中屈指算了算,三年来,即使一月两封,也有近百封了,若是夏二姐有意引诱太子,这百封信下来,怎么也都够了,他清了清嗓子,淡淡道,“太子看完了信,是烧了,还是留着?”
“回皇上,太子看完信后,有时还要不断重看,是以,都是奴婢的干儿子谷大用收着。”高凤胸有成竹地道,他已经知道了皇上的用意,也很肯定,夏二姐定能过关,也是悄悄地松了口气,这个老太监对夏二姐的好感自然是相当高的,乐琰与朱厚照闹翻后,太子的颓唐愤怒,也都看在眼里,如今见到事情有了转机,也是极为高兴。
朱佑樘嗯了一声,沉思了半晌,才苦笑道,“为了这个逆子,什么事情不曾做过?罢了,就拿几封信来,给朕看看吧。后宫之主,决不能是一味勾引挑拨,只知以色事人之辈。”
高凤面容不变,从容地躬身应了下来,退出乾清宫时,他到底有年纪的人了,脚步已是有些不稳,朱佑樘见着了,又加了一句,“你的轿子呢?怎么不乘?”高凤连忙跪下道,“那是奴婢有病时,皇上赏赐的隆恩,奴婢痊愈之后,怎么还敢摆这个威风呢。阁相们都没有的荣誉,奴婢哪里承受得起呀!”
50、乱点鸳鸯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