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心学?”朱厚照却是完全没听说过这个大名鼎鼎的理论,乐琰只得解释道,“王先生去年在云南讲学论道,于格物致知一道,提出了知行合一的说法。”
朱厚照重复了几遍知行合一,眼神越来越亮,迫不及待地催促道,“这知行合一是怎么个意思,快与我说说。”
乐琰尽管研究过一段时间心学,但却不敢胡乱发表观点:谁知道现在心学进展到怎么个程度啊?万一王守仁只提出了这四个字,别的一句话没说,她却大放厥词,岂不是喧宾夺主了?因此只得含糊道,“你自己去问他好了,我也只是看密奏的时候看到了这么一句。”
这四个字对当时的人来说,的确是极为新鲜的,朱厚照生性聪颖,当然不会对哲学没有兴趣,前阵子甚至在别院接待了几位西藏来的喇嘛,还给自己起了个法号,名为大庆法
116、冉冉升起的明君
王,乐琰也不去管他。此时听到了这四个字,真是越咀嚼越觉得有味道,竟连饭也没有吃完,就一叠声叫人找王阳明进来,与他好好说说这四个字。乐琰趁机就道,“王先生的学问倒是不错的,现在也到了开宗立派的时候了,若是造船的事办得好,我看,他的官位该往上提一提了。”
经过她这一番美言,虽然还没与王守仁见面,但她已是帮了这位千古思想家一个大忙,朱厚照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笑道,“若是个有真才实学的,的确是要重用。现在我才知道求贤若渴是什么意思,马永成一去,神机营那就少了个管事的太监,能办事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乐琰抿唇道,“人家欧罗巴人为了利润兢兢业业,连命都可以不要,你呢,却是为了人才,说出去,谁不当你是个尧舜之主?明君,明君呀!”说得朱厚照不禁大乐起来,翻身出去寻王守仁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的,说到男配你们就都冒出来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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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进展中的逃家
乐琰虽然仰慕王守仁,但说实话,他们的见面并没有太戏剧化的冲突,无非是王守仁小心翼翼地请教皇后,关于福船再造计划,她到底想要个什么结果:是要商船还是商军两用,是要再下一次南洋重现万国来朝的景象,还是要在海岸线边巡逻,肃清不时前来滋扰的各种海盗。这乐琰还是能够答得上来的,大松一口气之余,她也不敢自不量力地和守仁哥讨论哲学问题:培养一个哲学家必须小心翼翼,太过超脱于时代的思想是注定无法在这时代存活下来的,乐琰也丝毫没有把尼采啊,弗洛伊德啊介绍给王守仁的意思,一个民族的文化是最经不起玩弄的,即使王守仁本人能够接受,这思想在这时代也没有任何市场。
在大家各有事忙的情况下,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进了九月,小包子可以翻身了,有时还能四肢着地爬上几下,睡眠时间也大大减少——不过乐琰也随之紧张起来,新生儿头六个月几乎是不会生病的,母乳里蕴含的抗体足以让他们撑过这前六个月。而别看小包子被养的敦敦实实的,但在这年代,一个照料不周让他染上风寒,便很可能让这得来不易的小皇子夭折。好在,小包子的一颦一笑也并非只牵动着她这个当妈的心:张太后要比她更着紧小孙子的健康,随着时序入秋,她已经让养娘住进了咸熙宫,免得乐琰忙碌起来照顾不周,当然了,她的说法是豹房正院人来人往,很容易把病气过给小包子,乐琰也深以为然,从此两夫妻便日日走去看儿子不提。
过去的小半年里,福船再造工程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此时已是找出了图纸,正在民间搜寻有造船经验的匠人,长达百年的海禁史,使得这工程的进度并不能算快。但神机营已经传来了好消息:经过对葡萄牙商船所附火炮与炮弹的研究,神机营已经能够仿制类似的火炮,最关键的还是火药提纯技术因为这炮弹中所蕴含的较高纯度火药而有了突破等等,这些技术层面的事,就不是乐琰所能够了解的了。反正明军的火炮技术因为这艘商船,至少提高了几个百分点,这是可以肯定的。而劳民伤财的福船工程之所以还没能被叫停,或许便是因为在这年秋天与鞑靼的对战中,被拆卸下来的外国火炮——又称洋将军,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吧。
第一批种子也很快被运到了天津港,有乐琰渴望依旧的咖啡与可可,但占据了三艘船的还是玉米,乐琰虽然不知道该怎么种植玉米,但宋嘉德亲手调教出的二十名中国水手已经能很流畅地使用葡萄牙语与外国船员们交流了,船员们并没有把玉米的种植方法当作秘密,而是很殷勤地把欧洲大陆上的玉米种植经验倾囊相授,如此经过育种试种,到后年,也
117、进展中的逃家
就是正德六年,当可以在西北地区大量推广,解决西北的饥荒问题。尽管随着历史的演变,玉米与红薯终将传入中国并被大规模推广,但,在乐琰主角光环的影响下,这一对大明人口发展有深远意义的农业事件被强行提早了一百多年,尽管这也花去了她的许多心力与多年等待,但乐琰认为,这是完全值得的。正德四年秋,湖广大熟,云南大熟,天下万民无不称颂皇帝引入红薯的英明决策。年方二十岁的小皇帝在臣民心中的形象,已渐渐由顽童转变为了……正在养成中的明君。
正德四年十月,英国公府格外的热闹,原因无它,张老夫人过寿啦。这是她老人家的七十大寿,场面自然非同凡响,打从九月起宫中就有了赏赐,进了十月,张家各近宗远支都有礼物,那些个公侯伯子男也都不敢怠慢,到得十月初三这天,张家里里外外灯火通明披红挂绿,下人们也都换上了新衣服,老夫人到前头去受过了家下人的礼便回到萱瑞堂,与老妯娌、自己的嫡亲孙子孙女们坐席说话听戏取乐,甄氏、孙氏、连氏、年氏等人则全打扮得花团锦簇在外头迎来送往应酬客人,直忙的是脚不沾地水米不打牙,英国公府外头还摆了几筐铜钱,那些个穷人们都排了长队来领,一人也有一把,算是给张老夫人贺喜散福了。
老夫人自打十八岁嫁进张家,五十多年来安享富贵荣华,到得今日已是儿孙满堂,娘家也是兴旺繁盛,此时她虽然已有七十高龄,已是满头白发,但依然神满气足,白发也透着光泽,越发显得是富贵乡中温养惯了的老人。几个老妯娌都不如她有兴头,坐了坐各自辞去,老夫人便叫孙儿孙女们围坐在炕下听女先儿说书,唯有长孙张仑与长孙女丽雪一左一右陪坐在老夫人身边,为她挟菜捶腿。张丽雪自从嫁到顾家,已有好几年没有回娘家,此次为了祖母大寿特地从南京赶来,还带了儿子顾寰,老夫人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