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皇后已死,南宫霖手臂放了下来垂在身侧,长剑矗立在地,他倚剑站着,眼神空洞,思绪神游。
回宫之际他复仇的信念是如此强大,可到了今时今日,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殿外传来越来越大的呐喊声,透过雕花木窗,隐约可见旌旗摇动,看来将士们已经攻了进来。
一直在旁看好戏的安王这时更加嚣张:“看看你们,狗咬狗,丧家之犬就是这个模样!看在老家伙的面子上,你们自行了断吧,本王留你们全尸。”说完这些,安王满脸施舍的表情,好似他给了几人莫大的恩赐。
楚玖飏眸子往殿外一扫,瞥见一熟悉的身影大步过来,他随即开口道:“说话不要太绝。”
话音一落,自外走进一名身形魁梧的武将,银色铠甲,络腮胡子,正是北安将军曹峰。
曹峰进殿便对着上方单膝跪地:“参见陛下!末将护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安王见到来人大骇,指着曹峰问:“怎么会是你?!”
他手下的人马呢?进城的人怎么会是本该远在千里之外的曹峰?
这时楚玖飏缓缓上前,道:“北安将军二十万大军进京勤王,你区区十万兵马如何抵挡?刚才进宫的,本来就不是你的人。”
二十万对十万,孰强孰弱那是显而易见,曹峰留下一半人马制住安王的人,再带领剩余的一半打着勤王的口号一路过来,自然轻松入宫。
到了这个地步,安王依旧不死心,当着大殿群臣的面,他怒喝道:“曹峰!你好大的胆子!武将未经召唤,擅自带兵回京是死罪!你置我苍穹北地于何处?若是敌国趁机来犯怎么办?!”
曹峰捋了把大胡子,不紧不慢地回道:“安王殿下多虑了。如今我苍穹国与雪安国交好,边境平安,相处融洽,断不会有人前来滋事。反倒是末将方才入宫听人说,雪安青莲郡主被奸人所害,葬身火海,恐怕做这事的人才是想挑起两国战事吧?!”
事已至此,安王彻底败北,不仅失了手中权势,更失掉了人心。
昔日的翩翩贵公子如今满身狼狈,尽是败者之相,只见他表情不甘,恨恨说道:“要杀要剐随你们!今日本王不是输在你们任何人手下!是老天不公!竟然如此待我!”
在场之人见安王大喊大叫的癫狂模样,皆是摇头叹息,万恶皆因贪而起,人心,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楚玖飏伸手拍在南宫霖肩上:“我大哥的仇已经报了,其他的事就此作罢。他交给你了。”
南宫霖点头,接着看了看太子。太子抱着皇后尸体,只是淡瞟了他一眼,就再没了表情。
南宫霖提剑走了过去,那些黑衣死士已经被诛天阁杀手和曹峰旗下将士制服,于是他径直走到了安王跟前。
“这一剑,是你欠我爹的!”
挥剑而下,血流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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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隆冬时节,京城又下一场大雪。
一月之内,先帝驾崩,安王逼宫,北安将军勤王……最后翼王亲手砍掉安王一臂,并协助太子登基称帝。
新帝念及手足之情,只是夺了安王的爵位,把他软禁在安王府,诏令非死不得出。
终于,尘埃落定。
皇宫之中,一身白色狐裘南宫霖站在丽清殿的废墟之上,伸手接住几片飞雪,然后看着它们化作一泓清水,沿着手掌滑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终究还是什么都抓不住……
“翼王。”
一声叫唤打断南宫霖的思绪,他循声望向来人,入目是身披黑氅的男子,隐约可见底下明黄色的衣角。
南宫霖行礼:“臣弟叩见陛下。”
原来的太子,现在的苍穹新帝虚扶一把:“不必多礼。”
南宫霖起身,问道:“陛下为何会来此?”
“找你。”新帝自袖中掏出一物,递给南宫霖,道:“这是父皇之愿,亦是你的心愿。从今往后,苍穹再无翼王,只有逸王。”
原来这是一方圣旨,新帝改翼王封号为逸王,并特赐他一块封地,允他不上朝不议事不觐见不纳贡,自己随心度日便可,做一个名符其实的安逸逍遥王。
“谢陛下。”南宫霖接过圣旨握在手中,并无过多言语,眼神飘向了一张石头断桌。
每次来丽清殿,他都要缠着她做吃的,她总是经不住软磨硬泡,最后做了东西端出来,就在这桌上叫他吃。
新帝见状,目光也放向远处,开口道:“朕……其实很羡慕你。你有父皇的宠爱,你在宫外有养父的抚育,你过了那么多年平凡人家的日子,你有妻有儿……朕,什么都没有。帝位至高,也至冷,坐上这个位置,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如今的他无人可及,可他也无父母,无兄弟,无挚爱。谢文君宫变之后远走天涯,不知去了哪里,而最近群臣纷纷上书请求选秀充盈后宫,他实在是头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