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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北女子欧洲猎“艳”记:狐香 作者:中国桃


狐香 序


葛红兵


中国桃的创作从小学五年级已经开始,那时她迷上了郭富城,写了篇激情短文纯情,永远为你,没想到会发表,也没想到校方异常震怒,要求她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大声检讨。


16岁那年,她用一个暑假,写出并出版了生平第一本书象牙塔童话,成为了少女作家。后被改编为广播剧,还获了奖。


中国桃外表娇小,内里却蕴藏着巨大活力。在80后作家群中,她的经历无疑是非常奇特的一个,她天生野丫头性格,喜欢冒险,是中国第一个野外生存教练。曾经带领商务楼里的白领们,在东南亚的河里与鳄鱼对峙;在马来西亚的原始森林里逃过了食人野蜂;在卡龙沟的山洞里遭遇吸血蝙蝠。她做过国际导游,在世界各地穿梭往来,酒吧赌场餐厅遗址,到处都有她的身影。见识过爱尔兰绅士瑞士品香师意大利雕塑家和危地马拉的孩子。现在,她是德国木材公司在上海的首席代表。这些经历成了狐香演绎故事的舞台。


年轻女孩中国桃自然是要恋爱的,不过她的恋爱都不超过三个月,三个月的新鲜感过了,她就会对男人失去了兴趣,想到一个女人要和男人生活一辈子,她就会绝望。她说:“我喜欢老外男人主要是因为他们大多来自中产阶级,物质优越,不需要为了生活做有谓无谓的挣扎。所以相对中国男人来说,即便人到中年,他们还依然单纯。中国男人往往把和女人交往当作挣扎的一部分。再说,老外们崇尚裸体和自然的观念和我一样其实好处很多,因为一切都是由物质为载体的,所以这些好处很直接就能让人感受到。”可见,中国桃喜欢外国男人并不全部是因为物质,也因了在思想上的共鸣,但她不像6070年代的人把思想放的很高,而是直白地表达了日常的“愿景”,这是小说狐香的出发点。


中国桃特别自我,有生意要打理,有书要写,会多国语言,擅琴棋书画,攀岩速降野外生存射击,交谊舞声乐乐器,国际象棋网球高尔夫,研究各种酒色食色皇族家谱,随便什么领域,都要横插一腿。在所有的工作和爱好中,中国桃最喜欢的是文字,她惟一不变的身份是作家。她用野人花园终结了野外生存教练这一身份,用情人部落终结了国际导游身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用狐香来终结木头生意买办这一身份。


狐香写的是一个出生于上海下只角闸北区的苏北小女子,周旋于欧洲世家子弟之间的故事。为了跻身国际上流社会,她会用仅有的积蓄做整容,也会办21张信用卡,透支一张去还另一张卡的钱,只为了买高档衣饰,适应生意和交际场所。


在美金持续贬值,美国总统大选使国际政局变幻莫测,众多西方木材公司纷纷倒闭,2008年奥运会的建设采购项目成了众人眼中翻盘的最大商机的大背景下,聪明的上海小女子与西方商人之间展开了种种智力游戏。东方女子在洋人圈的微妙周旋,商界的斗智斗法,美色与利益之间的快速转换,从越南到马来西亚,从上海到德国,在大开大阖华丽奢靡的世界各地的异域风情中一一展现,闪烁期间的是名牌首饰香水银包手袋鞋子物质的盛宴图景,充分展示了我们这个镀金时代的种种物象。在遇见那个德国男人之前,上海小女子有过很多经历,科威特美军基地做医生的阿拉伯男人,在纽约财富论坛的高级观察员,意大利某三流演员,来自南非的白种男人,津巴布韦的富家黑帅哥,在复旦读新闻硕士的日本男生木村淳。她已经分不清楚喜欢的是异国情人,还是异国情人背后的异国情调,一个满溢着狐香的物质世界。女主人公说:“我用一个男人的钱,前提是我们彼此吸引被依恋,依恋到他把一切放在我的手心上,我不喜欢的男人是求我我也不用他们半个子儿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用一个男人的钱,是对他最大的恭维。”


无疑这是一部自恋的小说,作者对此并未作出反省,但是,某种意义上的当下“愿景”展示,却是真切的,在这个镀金时代每个人都需要某种特殊的质地,来承受或者迎合,小说的主人公的德文名叫克拉拉,在德文中的意为坚韧而强壮的女性,这或许是某种暗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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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香 目录


菜泡饭的情欲 1


限量版陌路狂花 7


小布什vs 克里 16


如果你是富婆,我就是单身汉 19


粉墨登场 27


对帕丽斯西尔顿小姐的私房话 33


mbenz上的线索 35


左边麦当娜,右边克拉拉 38


杜莎蜡像馆的派对 41


我要糟蹋你,让你生不如死 42


我的硅胶下巴 48


魔王的面孔 54


红发女人 62


一破为二的滩 71


春宫图 76


别墅里的沙滩蟹 82


偷天陷阱 90


脚心的禁忌 98


立地成王 101


赫本秘诀 112


册那,学分 115


澳门有料 121


火凤凰飞过,幸福得直哆嗦 126


瘀青玩偶 129


绿光 136


毕业典礼 138


疯人 142


假婚假礼 147


版本2004  152


拔根凤凰毛 159


极致恋物癖 161


新线索 163


熊骨项链 165


左眼跳财,右眼跳祸 170


首脑们的行踪 173


17张废塑料 175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181


圣诞礼物 183


要皮要肉 186


香港火并 190


圣诞钟声 193


隐情 198


大出血 199


消失 201


半吊着 202


流年 205


十月 208


惊局 209


后记 212


菜泡饭的情欲1


公元2004年3月。


在得知亚历桑德冯土恩温特塔克西斯侯爵死讯的那个黄昏,我慢慢把头发拧成一股麻花,辫子垂在我金黄色的裸露肩头,像是从伊甸园里爬出的一条黑蛇。


我用丝绸掩上胸前的荷花,然后朝耳垂上挂了两颗祖母绿宝石古董耳坠。


瘫坐在老马桶上。


凑近窗边充当花瓶的搪瓷痰盂罐,信手抚摩着搪瓷脱落的地方。


古董发条老座钟终于敲过了半个钟。


祖母把它们从苏北盐城的渔船带到上海北区的小弄堂,我把它从北面带到西面,从棚户区的小弄堂带到了西区法租界里的私人公馆。


沿着这三样宝物所提供的记忆线索,我的舌尖在脑震荡后的呆滞里,在我流光溢彩的华衣之下,面对我死乞白赖得来的上海西区意象,忽然间,从深处猛烈地涌起一股久违的菜泡饭味道。


菜泡饭。和谁死了谁活着无关的菜泡饭。


这味道,一定是潜伏在我的胃里从未离去的,一直在伺机爆发复仇的。任凭我喝下再多莱茵高地的腐贵酒ocken beerenauslese,吃下再多波罗的海的鳕鱼和干草蒜泥小羊腿,用法式鱼蟹羹里的鲁耶酱粉刷过多少次我的胃,都淡化不了的。


这种味觉的记忆,连同上海北区的那种猪杂碎和臭鱼烂虾内脏的味道一起,连同所有过去的十个月,让我有种需要时不时吸一下嗅盐瓶来克服的晕眩快感。


菜泡饭,苏北戏班子家族最爱烧的菜泡饭。


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胃,我的舌头,我的味蕾,我的喉管,我的细胞质细胞壁细胞核都是被这种味道调教出来的。


说什么鱼子酱鲍鱼刺身燕窝蛇肉牡蛎好吃都是昧着良心说的,喜欢喝上等好酒而不是果汁热可可也是假的。所有被世人追捧为最好吃最好喝的,其实都有最难吃最难喝的嫌疑。


对菜泡饭的病态迷恋才是我的味觉真相。


总是饭馊了,祖母把它煮成一锅稀饭,放进炖了很多天被一家子的筷子搅了很多天的肉被吃光了后剩下的肉汤,烂了的菜叶,和碎了的嫩豆腐,有时加一块在屋顶上晒了好几个星期开始生虫子的面条干,咕嘟嘟地炖啊炖,炖到锅扑出来,白花花的沫子流进煤炭炉子里,把煤饼子浇熄,只剩些毒蛇探舌时的那种嘶嘶作响的声音。


整个苏北窝棚里,这时便有种介乎于食欲与情欲之间黑乎乎的味道。


祖母来舀一碗,撒一把小葱花在上面。祖父来舀一碗,红酱油和冷猪油倒进去染上了所有的烂菜叶子。


我则喜欢最后剩下的,贴着锅底的一层褐色糍粑,用锅铲子刮下来,硬硬的,香香的,成分可疑的那一口。要趁烫的时候放进嘴里,把舌尖戳到一团糍粑的正中央,灼热中有种微妙的体验,潜在的对腐烂与死亡的好奇都在那里。


等我搬到城市的西边,曾试过很多在西区小饭店的菜泡饭。但料子都新鲜,又放咸蛋黄和虾米,菜叶是翠绿新鲜的,可能别人都觉得这就是菜泡饭中的上品,但我只能对自己味觉的癖好守口如瓶。


这个黄昏,一切混沌到开天辟地之前。


眼耳鼻口喉,都在亚历桑德冯土恩温特塔克西斯侯爵的死讯里,爆发出了我基因中最原始的癖好。


我的侯爵就这么死了。


瑞士雪山的滑雪事故。


我终还是选择脱下我的金缕衣,找到粗衣仔裤,急不可耐地要回到闸北区的龌龊地带去吃一碗苏北人的菜泡饭,如果这一刻世上还有什么能安慰我,仿佛只有城市的北面,那个我曾经处心积虑要离开的地方,要忘却的苏北盐城戏班子家族。


一想到那里憔悴的眼睛,被煤饼炉子熏黑的毛棚子,危机四伏的杂乱荫影,我的血掖就从绝望的呆滞里苏醒,犹如被注射了某种看恐怖片的兴奋剂。


我不想开车,而是带着无法解释的癫狂潜进了充斥着汗臭与近似于一种博物馆般复杂味道的地铁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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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泡饭的情欲2


下班时间的站台景象如此生动,我站在腥臭的混浊空气里,皮肤因为缺少氧气而泛出肺结核病人的粉红色,广播里生硬的女声不断重复着地铁将要进站的消息,人们急躁蹿动如等待演出开幕。


风沿着隧道袭来,轨道上金属撞击的声音由远及近。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人们朝前蜂拥而上,中年保安拿着大喇叭叫着,先下后上,有序乘车。


人们才不管秩序是什么,人们像是饥饿的野兽,在车门打开之前,车里的人和车外的人像两军对峙,眼睛里是残忍的屠杀欲望。


车门开了,一场战争就此爆发。


我沉浸在无数身体野蛮的冲撞与撕抓中,我搅拌在上车的人流里,重新有了种小市民的生活乐趣。


劣质香水的味道和民工身上汗臭的味道,甚至有人用柳条包带了几只鹅上来,我把这一切的一切吸进肺里,打开胸腔,然后沉醉地闭上眼睛。



比鸦片更香,比性更销魂。


挤压在轰隆隆的地铁车厢里,和周围的人形成无法躲避的群体,向前向后,左摇右晃,无法自持的力量传递。


比独自坐在私家车里,对着司机无动于衷的表情好玩得多。


我渐渐有点怀疑,上流社会和草根阶层到底哪一种才是我真正喜欢的。


爱与性或许是同样的命题,我们以为自己追索爱,却在性上由衷感觉到一种跨越底线的犯罪满足。我们其实从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鬼佬们。那些白得透明的脸,碧如春树的眼睛,狐香飘飘的味道。


中国男人。亚色微黄的脸,黑亮的眼睛,隐忍的神情,仙风道骨的身板。


现在我有了钱,吃过用过穿过玩过种种之后,已经没有大不同。


西方人不再全权代表优越的生活与自由平等,东方人的身后也未必就是天安门广场和长城。


东方和西方,上流与下流,贵族与草根,其实你只要有耐心把我的故事看完,然后你就会发现,一切不过是个大玩笑。


塔克西斯侯爵一死,扬法朗索瓦一失踪,存在我账户上的巨额资产都是我自己的了。


奥运会的整个场馆建设的定单已经被我的福祥木业拿下。


我所处心积虑要离开的苏北弄堂拆迁了,消失了,被从西区飞驰而来的地铁贯穿而过。


我被挤在地铁的中央,随波逐流,又一次回到城市的北面。


有个肥硕的农妇还有一半屁股没挤进来,地铁车门卡在她身上,电子灯发出报警的橘色灯光和滴滴的声音。


两个保安飞奔而来,一个推她的背,另一个推她的腰,农妇一点点像表演软体杂技一样被塞进了车厢,当车门在她身后闭合,她布满皱纹的脸露出了高潮后满足的笑容。


地铁到火车站是终点,车厢里苏北话的声音永远嘹亮粗鲁尾音拖得长而滑稽。但这一年,地铁一号线终于还是向北延伸了,一直穿过新客站的铁路,通向了彭浦新村。


最繁华的老法租界和最受人鄙视的工厂区与苏北裔终于被一条铁轨贯穿。


从西面疾速而来,夹带着洋人身上奇特的体味与胡子水味,之后向北,再向北,一直到北得不能再北。


这个城市,上海,北面与西面是她永恒的命题。


我再一次回到城市的北面。


在一片断壁残垣之前,赫然有印度人和俄罗斯人坐在弄堂口的排档上吃麻辣烫喝啤酒,外国人也顺着地铁一号线的轨道向北面迁徙,散落得到处都是,不再只属于襄阳市场,新天地和几条酒吧街。


三米之外,那个民工的小便池依然还在,蓬头垢面的乡下男人解了手正在系裤子,终年臊臭的气味混着孜然和胡椒的粉面儿,一阵一阵地涌上来,意味深长地覆盖上印度人和俄罗斯人的脸。


没有人觉得异样,青岛啤酒倒进污渍斑斑的杯子里,cheers,他们说。


cheers。


菜泡饭的情欲3


我端起一碗漂着猪油的菜泡饭,喝下一口久违的鸡毛菜汤。


再敬你一杯,以汤代酒。亚历桑德冯土恩温特塔克西斯侯爵。


就像曾经,在浴室里,我用古董酒樽斟上两杯酒,和你相视着一饮而尽,然后脱掉浴袍滑入水中,叠在你日耳曼民族天生骨骼粗大的裸体上,一起半漂半浮。


你总是一手从藤编的小筐里拿过那本烫金麂皮封面的圣经,另一手捂在我的肚脐眼儿上,用拉丁文开始朗声诵读:


神为爱他的人所预备的,是眼睛未曾看见,耳朵未曾听见,人心也未曾想到的。


是。你看都应验了。这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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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量版陌路狂花1


十个月前。2003年。


在烈夏。


在越南海防。


涂山半岛上遇见亚历桑德的我。


终于离开上海闸北的龌龊棚户区十万八千里。


跟他回酒店的第二日,我在他汨汨流出的粘湿汗水中骤然醒来。


日尔曼男人固执地不开空调,房间里燥热潮湿。热带的风很轻,木格窗子敞着迎向海的方向,细微的吱嘎摇曳中,越南特有的花生焦糖搅拌着海腥味吹进来,乳黄色的丝光窗帘偶尔掀起,露出紫灰色的陌生天空。


太阳升上烟蓝的海平线,像某个女人拧开了一管口红,金白色的盖子啪地开了,朝海防城的街上老皇宫上呼啸而过的摩托车群上拓了一点,又一点点,最后抿抿嘴,全都拓匀了。


我眯着眼观察着他布满晒斑的粗糙皮肤,想起很早以前,早得我没有准备好遭遇任何外国男人的时候,我的德文老师就告诉过我,德国人的毛孔是比东方人粗大很多的,所以他们呆在空调间里容易生病。在家里在办公室里,窗与门从不可能同时敞开。他们看似强壮,其实并不如东方人构造精密,他们制造的机械和汽车也许够坚强,但他们的身体构造连穿堂风都没法抵挡。这也是为什么大热天在慕尼黑或法兰克福的啤酒园里那么多人挤在露天地里晒太阳喝温啤酒,要么就在沙滩上躺着,这对他们来说只是逃避空调与穿堂风的惟一办法。


昨日一进酒店房间,我自然而然地抓起空调遥控。


上海的天气和越南交关相像,湿热的夏天与潮冷的冬天,除了个把月的春秋,哪里离得了空调。


上海女人的精致妆容是依赖于空调间来保持不化作一团的,上海的暧昧小情调是依赖空调来愈显华丽的。上海的小户人家大户人家,棚户区也好,破公房里也好,黄金地段的名宅也罢,反正那种排风机转动的声音是固定在某种赫兹上的,嗡嗡作响的。时而滴下的掖体,哩哩啦啦,砸在头上的时候,你才发现,原来我们生活在一座被空调精心控制的城市里。


日尔曼男人一把把遥控器抢过去,一副有人想谋杀他的表情。


克拉拉,你想杀了我吗我已经是44岁的老人了,受不了空调这玩意儿。说着,遥控器被他一手甩到了沙发上,颠了一下,像有人忽然着了凉,在角落里打了个哆嗦。


我仔细看着身边这个拒绝空调并在睡眠中流水一样冒着汗的男人,终于相信我的德文老师当时并未耸人听闻,同样的热带温度,我的腋下和鼻尖稍稍有些汗珠,而他却整个湿淋淋的,像有个隐形的花洒在给他喷着水似的。


在汗水的浸泡里我们依然完好地保持着最亲密的姿势,我的手捏在他软塌塌的小东西上,他的手臂垫在我的脑袋底下,日尔曼男人的肌肉照例是硬硬的,骨头也粗大,硌得我的脖子隐隐作痛。


睡眠中的亚历桑德身体已经有苍老的迹象,眼角深深的刻痕,鬓角两撮像北方严冬的树挂一样霜白,啤酒肚挺着压着都不自在。


他的下巴上有块蛋形的小坑,昨夜他告诉我,那是他们家族的徽记,世世代代标识着血统的渊源。


这个带着蛋形徽记的欧洲末世侯爵确实有44岁了。


就算他还赖着穿少俊派的boss而不愿步入阿玛尼的队伍,也知道2003年的夏季流行粉红色 ,甚至也能跟我讨论一下奥兰多布鲁姆和强尼戴普哪个更帅,但,我只能说事实上他真的和我的生命不在相同的波段上。


我心思复杂地看着身边的德国男人,一边像每个早晨醒来一样,反复捏着我下巴上的半厘米人造硅胶,一边盘算着怎么在他醒来之前撤离这里。


我只当是一夜暗涌,没有更长远的奢望,对于西方男人。生命有多荒冷,从一个覆盖着金色汗毛的手心里辗转到另一个,起初还有草般鲜嫩的愿望,希望有一刻,某只手会在醒来时有所不舍,会挣扎着攥紧,会哀求。而那些散发着异域气息的身体,在奇形怪状的骨骼与头颅支撑下,闪动着怎样无法理解的概念与人文。


限量版陌路狂花2


那些愿望无声无息地生了又灭了,到现在,我已经习惯在醒来之前就离开,不了了之或许就是整个西方社会里的男人最愿意看到的。这是他们挂在嘴边的“cool”。


不给结局到来的机会,或许就是控制结局的最好方式。我以为。


我松开手,再轻轻挪动着腿。我感觉自己像在小时候玩一种游戏棒一样,小心翼翼地左移右绕。


就在我完全离开了他的身体,正要起身下床时,他的手机忽然疯狗一样嚎起来。


德国男人从沉睡里猛地打了个激灵,一声暗骂,手往我的小肚子上一拍,大叫不好。


原来意大利代理商贝尔贡已经到了酒店大堂。


我们手忙脚乱地从赤裸交结的姿势迅速分开,跳下床,开始满屋子找衣服裤子往身上套。


他边把牛仔裤吃力地拉上啤酒肚边说,克拉拉,你一定要穿内裤不然我们的房卡没有地方放。


我愣了愣神。内裤


他径自把房卡贴着我的屁股藏在了我的内裤里,说:


欧洲女人出门都这样的,现金是塞在乳沟里的,证件是放在内裤里的,手枪是吊在大腿外侧的,所以她们很少带皮包。二流品位是一个小坤包里只放一管口红,而一流品位是出门不带包。克拉拉,你以后也要这样。


以后我睁大眼睛,又是几秒钟脑供血不足。


他从小酒柜上拎起我的越南丝小裙,从头套下来,挨着我的身体理好。


而我却在出门前的最后几秒钟再次问他:你确定要带我去见你的朋友和生意上的朋友吗他们不会觉得奇怪吗我被你从赌场里带回来,你我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你确定


他摇摇头,曲着嘴角叹了口气,一只粗糙大手霸道地拉过我的手就往门外走:克拉拉,就算我不能娶你,就算我已经老了,就算我靠吃特制维他命来让自己不至于秃顶,用抗皱霜让我的脸没千沟万壑,但请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我不是要你陪我一个晚上,而是要和你分享我的余生。好不好


对了,你知道cif报价怎么计算你说你是w大学国际金融专业的,离大学毕业还有三个月。我记得你这么说过。


cif哈哈。 成本保险运费。我是这方面的绝对高材生,你就没有高级点的问题可问么比如怎样用一套完美国际贸易提单来空手套白狼


太棒了,克拉拉。他听了我的回答,高兴地把我拽得更紧一分。顿了顿,点燃了烟斗。


来,来,跟我来克拉拉,去见见贝尔贡。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我根本来不及把好与不好在脑子里列个清楚的单子,电梯已经到了酒店底层的大堂。


越南的阳光暴烈,窗边的大理石地面斑驳晃眼,就像是这场命运的急转弯一样,我只能在强光里晕眩地眯起眼,任由alex带我走,没有终点没有方向,从赌场到酒店,从街上到床上,我知道我的生命从此就被这只手囚禁与牵引,划出无法想象的另一条轨迹。


周围的一切都如此恍惚,我有种不真实的幻觉。


玻璃门外是小国的街景,车夫在后的三轮车来来往往,戴斗笠挑扁担的细瘦妇女沿街叫卖,摩托车呼啸而过流下滚滚烟尘。而门内恍惚的越南话英文法文广东话重叠交错,各种肤色的人们在既狐骚又靡香的空气里站着坐着走着,构造出某种戏剧性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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