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陆恪本来没有思考那么多。
面对查尔斯-戴维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陆恪从来就不是可以随意揉捏的泥人,否则以华裔球员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在橄榄球赛场之上,一路走到新秀训练营。想当然地,陆恪就想要反击,强有力地反击。
电光火石之间,陆恪根本没有想那么多,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这一次,旧金山49人可以连续击败亚利桑那红雀和匹兹堡钢人,赢得这场赌局,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要求查尔斯-戴维斯永远地退出评论界?从此就再也看不到这只烦人的苍蝇,同时,还可以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
想法瞬间萌发,陆恪也就这样转达了,“这暗示着,他不是一名称职的分析评论员,心思总是用在了其他事情之上,没有称职的完成自己的工作,那么,也许节目组应该考虑……”开除他,重新整顿节目;又或者是他主动选择退出节目,彻底终止分析评论员的职业生涯。
后面的话语已经在舌尖之上打转了,但刹那间,陆恪却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无法用语言表述,仅仅只是一种直觉,来自记者的直觉,也来自野兽的直觉。如果如此表述的话,似乎不太对劲,很有可能引发无法控制的后果。
虽然陆恪也无法解释,但涌到嘴边的话语却在最后时刻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在下一期节目里,让他保持沉默,比如说,关掉他的麦克风,然后由其他专业分析评论员们发表观点。”
对于评论员和解说员来说,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不是解说失误,也不是观众批评,甚至不是解说干燥乏味,而是销声匿迹。在整个分析评论之中,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声音,也就失去了自己的立场,完完全全地消失在观众的雷达范围之内。就好像公众人物一般,最可怕的不是负面评论,而是无人关注,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最残忍的是,陆恪的赌注惩罚之中,查尔斯必须出席节目,但却关闭麦克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人说话,他却不能张口,又或者说,张口之后也没有人理会。
比起简单粗暴的开除,又或者是咄咄逼人的彻底中断职业生涯来说,无疑,依旧出镜却掐断喉舌,这才是最可怕的惩罚,堪称一场凌迟处死的煎熬。
在这之外,不管这一场赌局的胜负如何,陆恪还借用记者之手,狠狠地嘲讽了查尔斯一番:
作为分析评论员的不务正业,不仅时时刻刻揪着一支球队不放,而且还丢失了中立与客观,在个人情绪支配之下,蛮不讲理地强行展开攻击和对抗,这绝对是不称职不敬业的举动,令人不齿。
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却在细细品味之后透露出一层又一层的意思,无形之中就狠狠地给了查尔斯一记还击,再次彰显了陆恪的怨怼天赋技能。
仅仅只是脑海一闪而过的念头,陆恪的话锋就转向了一个全新的方向。
但陆恪也不确定,这样的决定是否正确,随后,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之后,他就反应了过来,他终于意识到了那一丝不对劲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自己咄咄逼人的话,查尔斯完全可以扮演受害者,不仅不需要接受惩罚,还可以摆出一副委屈的姿态,然后将谴责和吐槽的重任交给网友,仅仅是口水沫子就足以将陆恪淹死了。
尤其是陆恪刚刚自己还在调侃查尔斯的不务正业,结果自己却得理不饶人,这完全就是“允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范。那么,这样一来,陆恪又成什么了?
这是一个陷阱,后患无穷的陷阱。这场赌局,不管是陆恪获胜还是失败,他都将陷入一个尴尬而窘迫的境地之中,可以想象,查尔斯势必还将有一系列的后续攻击在耐心等待着。
幸运的是,关键时刻,陆恪的猎人直觉还是成功地避开了陷阱,又或者说,大学四年的专业知识学习,还是没有白白浪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陆恪自己也是暗暗捏了一把汗,他不介意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但如果影响到了比赛的备战,那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的旧金山49人,正在慢慢地回到胜利的轨道上来,击败圣路易斯公羊是一个开始,他们最不需要的就是场外干扰了。
如果自己选择了得寸进尺,那么接下来几天的备战工作,那些烦人的声音势必就像是苍蝇一般,在耳边挥之不去。这恰恰是陆恪最不需要的。
那些发生在陆恪脑海里的起承转合,记者们是没有机会知道了;但记者们听到陆恪的惩罚内容之后,顿时就息息索索地开始议论起来,渐渐地意识到了如此惩罚的威力和内涵之后,眼睛就开始明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