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鸿都门学”其实是一所纯粹的文艺院校。门生虽不善治国,却专攻文艺。类后世“文人”,而非时下文以载道,治大国如烹小鲜的“士人”。正因专精文艺,善诗词小道,故深得陛下所喜。王斌或亦是此类。
《诗》曰:“岂伊异人,兄弟甥舅。”
观陛下与王斌,便知皇次子必也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不动声色,收拢心思。贾诩起身回礼:“执金吾谬赞。区区在下,山野村夫,见笑,见笑。”
二人落座。
黄门令亲自斟酒。
“承蒙蓟王仗义相助,美人mǔ_zǐ 方能‘虎口偷生’。大恩不言谢。‘来日’定当涌泉相报。”王斌先开口。
贾诩心领神会:“我主与陛下同气连枝。皆出高皇一脉。又岂能坐视天家骨血飘零,祸起萧墙之内。一言一行,乃人臣之本,岂敢言谢。”
黄门令左丰,适时插话:“右丞所言极是。执金吾亦不必客气。”
“如此,也好。”王斌亦不推迟:“蓟王可有话,托美人进言。”
贾诩笑道:“我主将兵在外,足年有余。思念故国,可否请美人向陛下进言,许我主归国就藩。”
“有何不可。”王斌这便应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贾诩大喜,遂从袖中取出四四方方一锦囊,双手奉上:“此乃谢礼,烦劳执金吾代我主转呈美人。”
“锦绣饕餮,宝钞琉璃”。蓟国上币,王斌岂能不知。币值多千万起步。饶是谦谦君子,颇有凤仪,亦不免露相。然口中犹在推迟:“如此重礼,愧不敢当,敬谢不敏……”
“区区千万,乃为皇子庆生。执金吾何须挂齿。”贾诩再呈。
“这……”见黄门令亦点头示意,王斌便咬牙收入袖中:“多谢蓟王厚爱。”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
有了利益牵连,关系自当越发深厚。王斌初登高位,初抵洛阳。先前所见,不过三瓜两枣,不值一哂。如何见过千万大钱。宝钞入袖,亦难免眉飞色舞,神采奕奕。
再有黄门令从旁帮衬,宾主尽欢。
待恭送王斌离去,精舍只有二人。左丰这才问道:“王上真欲归国就藩?”
贾诩摇头一笑:“非为我主,只为行贿也。”
略作思量,左丰这便醒悟:“莫非右丞假王上之名,只为送礼乎?”
“然也。”贾诩笑道:“此乃‘师出有名’。”
左丰再问:“初次见面,右丞便以重礼相送,意欲何为。”
“只为平衡权重也。”见左丰仍未领悟,贾诩又道:“十常侍手中宝钞,陛下获其六,何后得其五。今再与王美人,乃为平衡权重也。”
左丰这便醒悟:“莫非先前右丞让奴婢以党锢之名,向十常侍暗中行贿,也为‘师出有名’。乃是连环计也。”
“哦?”贾诩欣然一笑:“少令果非俗人也。”
左丰笑叹:“右丞之连环计,当真神鬼莫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