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事上奏,或不进谏,亦或未受皇命,皆无需出列。
待朝会结束。内官高唱:“陛下为君兴——”
百官方起身站立,恭送陛下。再鱼贯出殿,在轩下穿鞋散朝。
凡百官站着上朝,皆非汉礼。
虽提前得知。然见蓟王玉树临风,独占鳌头。陛下亦不禁颇多欣喜。
“蓟王新婚燕尔,今日登朝,何其急也。”
“回禀陛下,当以国事为重。再说,臣已安家洛阳,旦夕可见。不必急于一时。”刘备答曰。
“甚好。”陛下笑着点头:“大乱初平,百废待兴。蓟王来朝,乃天助我大汉。凡有奏报,尚书台当另行抄录一份,呈往蓟王府邸。”
不等刘备推辞,尚书令曹节已伏地高呼:“老奴遵命!”
大将军何进面无表情,只轻轻抖了抖嘴角。
“可有要事奏报?”陛下又问。
“臣,奏请:重开州牧。”宗正刘焉,起身奏报。
“卿之意,朕已尽知也。”宗正乃九卿之一,故陛下以“卿”相称。
待刘焉落座,陛下遂问计朝堂:“诸位以为如何?”
大将军何进抢先起身:“臣以为,州牧不可再置。”
“大将军且说来。”陛下不置可否。
“黄巾已平,天下初定。各地余贼,皆不足为虑。各州刺史,捷报频传,剿灭境内贼寇,民心始安。若重设州牧,掌一州之军政,权柄尤重。为牧者,凡起不臣之心,则天下危矣。”何进高声奏对。
刘焉起身反驳:“正因刺史位卑,各郡太守多阴奉阳违。各郡武备松弛,郡兵皆不堪大用。乃至群盗蜂起,若不能以雷霆手段,快刀斩之,久必成害。待贼寇互相串联,荼毒中原,悔之晚矣。且重置州牧不过是权宜之计。前朝亦有先例。武帝设州刺史,督察郡国,巡视吏治。成帝时改为州牧,哀帝后复为刺史。所谓事急从权,前朝废立如常,今朝又何必畏之如虎。”
“宗正之言不可取。”便有大将军党羽,起身反驳:“此一时,彼一时也。前朝旧事,暂且不论。依宗正之言,重设州牧,乃为剿灭匪患。如此,州牧到任,必然兴兵讨贼。若令其手握大军,再生不臣之心。为祸更甚。”
“急症下猛药,乱世用重典。”亦有人起身反驳:“当先续命,再治病。性命不保,何谈康复?”
“骠骑将军可有话说?”掐着群臣争辩的节奏,陛下适时开口。
董重浑身一凛。下意识偷看密密麻麻,写满朝芴的蝇头小楷,这便起身奏对:“臣以为,此例不可开。”
“哦?”陛下一愣:“且说来。”
“黄巾不过蛾贼。虽众多,却势轻。寒门、世家,豪右、勋贵,皆少有裹挟。然若拜为州牧,必为海内‘重名之士’。门生故吏,亲朋好友,何其多也。一旦为祸,必百倍于黄巾。若州牧只取清廉高士,又为州内豪族所轻,与刺史何异?故臣以为,此例不可开。”董重越答越有自信。除去开头略显生涩,整段奏对,思路清晰,条理分明。令人瞠目。
先时请来海内名士孔融与王朗入骠骑幕府。果然今非昔比。
陛下轻轻颔首。最后才看向刘备:“蓟王以为如何?”
陛下话音未落。大殿内已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