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城的天,经常会半夜起雨,也不知是凌晨几点,细雨拍打着窗户,忽而急促,忽而舒缓。
室内最后一点灯光被吹灭。
待一觉梦醒,雨已停了,只有路面未干涸的水汪见证了昨夜那场急雨。
阮梦西意识残存的最后一刻,似乎听到了外面传来清扫路面的声音,她离开身侧的人,往另一侧睡,那人怀抱,烘热,甚至有些黏糊,紧靠着实在不舒服。
只是祁则衍却觉得抱着她很舒服,很充实,她躲,他就靠过去,她再躲,他就再度贴过去。
如此反复,阮梦西也累了,任由他抱着,也不管了。
“你躲什么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能修得共枕眠,你说我俩上辈子得多有缘分。”祁则衍是属于来劲儿了那种,倒也不困。
阮梦西哑着嗓子,眼尾一顺白,可能是干涸的泪渍。
“你听过说那句话吗?”
“嗯?”祁则衍觉着,这种时候,两人就该说点温馨体己的话。
结果阮梦西直接说了句:
“修了千年的那是王八,你没听过千年王八万年龟吗?”
“……”
祁则衍觉着,他可能会被这女人给气死。
而阮梦西也觉得自己会被祁则衍给气死,看不出来她已经很困很累想睡觉了吗?
这都完事了,都结束了……
你开始跟我聊感情?你是不是有毒啊。
通常不都是之前交流感情吗?这都玩完了,你要跟我谈心?她若是有力气,早就踹他下床了。
阮梦西听说男人的第一次通常都比较……
短暂!
她都准备好笑话祁则衍,结果最后哭的是自己,简直要了命!
**
阮梦西再度醒来时,已是隔天上午十点多,只是室内拉着窗帘,光线暗淡,让人有种今夕何夕的错觉。
她稍微翻了个身,腰腿酸胀,想起昨夜的事,又是一阵耳热。
果然,看过猪跑,和被猪拱的感觉是不同的。
只是房间格外安静,只有她一个人,这一夜温存,睡醒却只有她,阮梦西倒不是个矫情的人,心底总是稍稍有些失落,她拿出手机,才看到祁则衍发的信息。
七点的信息:
【我去陪爸妈他们吃饭,再去送亲戚,大概中午回来,睡醒给我打电话。】
爸妈?
阮梦西这才想起,昨天订婚,爸妈和祁家人都在酒店。
不过祁则衍肯定不会跟大家说,自己和阮梦西发生了什么,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只说她最近忙着订婚太累,想让他多休息会儿。
阮家亲戚都说,阮梦西找了个体贴疼她的男朋友,可至亲的人,尤其是阮家父母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一丝一点?
尤其是阮大强,脸色颇不好看,不过他昨天喝了不少酒,气色差些,大家也觉得正常。
阮大强心底清楚,现在的年轻人很开放,一.夜.情、闪婚都很正常,他们两个人的发展都不算快。
女人被这只猪拱了是迟早的事,只是得知真的被拱了,总觉得不是滋味儿。
祁老爷子倒是挺开心,他是恨不能这两个人早日给他添个小曾孙。
阮大强原本还气哼哼的,和祁家人忽然聊起了江小歪,想到自己也能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外孙,好像瞬间也没那么郁闷了,甚至还说,要教小外孙学武。
“如果是个外孙女呢?”阮妈妈笑着。
“那也得学武,现在的女孩子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而且学武还强身健体,我觉得我们国家的武术,比那些跆拳道什么的强多了。”
……
祁则衍只是站在边上听着,如果真的是个女儿,跟着他学武?
他只要想起,自己女儿可能会变成肌肉萝莉,就青筋直跳,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送走了亲友,两家人就打算在外面吃了中饭再回去,自然就要叫上阮梦西了,祁则衍回房间的路上,还特意给江承嗣打了个电话。
**
江承嗣昨夜在客厅玩了一夜沙发,早起准备出去买个早餐,发现门锁打不开。
上钥匙的那种锁,从里面锁起来的。
这是什么鬼?
从里面,用门栓不就行了,干嘛要上钥匙?这是怕贼跑了还是怕他跑了?
两人吃了早餐,江承嗣原想着,可以出去溜达一圈,约个会什么的,结果司清筱告诉他,旗袍被他弄坏了,自己要缝补衣服,暂时没空出去。
他原本觉得,缝补衣服,应该很简单,可是她做得是精细活儿,需要用针线,一点点将撕开的地方密起来,还真不是几分钟能完成的事儿。
江承嗣本就闲不住,在她边上晃悠着,晃得她眼疼,“四哥,要不你帮我做点事吧。”
“行啊,你说。”
“我很久没来住,院子里的花枝杂草长得乱七八糟,你帮我修剪一下吧,我就懒得请师傅过来了。”
“……”
女朋友的要求,他怎么可能说不行。
所以祁则衍打电话过来时,他正蹲在院子里薅草,说真的,他这辈子都没想过,到了女朋友住处的第一天,会是在拔草中度过的。
接到电话时,语气自然有些不爽。
“怎么?昨晚没有跟你家那位‘肖小姐’春宵一度?火气这么大。”
“你想干嘛?”江承嗣直言。
“我就是想问问,你不是想弯道超车吗?昨晚进展怎么样?”
“关你什么事啊?”
“车子侧翻了?”
“……”
“你不会都没开上车吧?”
江承嗣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欠揍。”
“我就随便问问,行了,我要去叫西西起床了,不跟你说了。”
起床?
这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没起床?
江承嗣后知后觉,才忽然想起了什么……
待司清筱缝补完旗袍进到院子里时,愣了好久。
她是让祁则衍帮忙修剪一下,他快把自家的草坪给薅秃了。
“别弄了,去洗个手,我们出去吃饭。”再这么下去,估计这个院子就别想要了。
江承嗣起身时,由于昨晚撞了下腰,还有些疼,伸手按了两下,“你想吃什么?”
“我知道有几家不错的餐厅。”
“你在平江待多久了?”
“偶尔会过来住,这边生活节奏比较慢,我还挺喜欢的。”
……
两人吃了饭,又去一隅茶馆听了段说书评弹,江承嗣对这些实在不感兴趣,一时的新鲜劲儿过去,就没了兴致,不过女朋友在身边,心情也不错。
江承嗣一夜未归,中午没回来吃饭,到了傍晚,江锦上和唐菀都没急,唐老爷子就催了。
“承嗣去哪儿了?还不回来啊?打电话让他回来吃饭啊。”
“我去问一下。”
江锦上电话打过去的时候,由于茶馆内评弹声比较大,江承嗣便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接听。
“今晚还回家吗?”
“看情况吧,大概率是不回去。”留在唐家,除却遛鸟儿,也没个正事儿,哪儿有陪女朋友惬意。
“你就这么去人家住,你觉得合适吗?”
“她一个女孩子住很危险。”
“你住进去才危险吧。”
“我是去帮她看门,保护她,你你瞧你这人,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不健康。”
江锦上只是一笑,他哪里知道,江承嗣说得看门,是真的在帮忙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