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询的庶弟,花君侯的庶长子,刚一岁的花晏,乳名阿稚.在公侯府中,妾是不能称之为夫人的,甚至妾的孩子不能称自己的生母为母亲,只能称阿娘或小娘.
本来,若是花询是个公子,那大夫人的地位自然不会受任何威胁.可这庶妻生了小公子,按道理就应该抬为平妻,一旦花晏成为了嫡长子,花询和大夫人的地位就尴尬了.
慈姑惊讶地看着双眼清澈的花询,不知她为何突然这样问.她道:“没有的事,小主子听谁讲的”
花询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衣服,狡黠地露出笑意:“阿稚的娘前些时候见我还行礼来着,这几日见我虽还笑容满面,可言语之间居我之上,不是父亲大人要抬她位份还是什么”她迈着小步慢悠悠地往回走,眼珠子圆溜溜地转着,那精灵古怪的模样灵气逼人,“父亲近日对我嘘寒问暖得少了,想是要在有些凉的院子中,看着花询提着裙摆走进去后被关上的门,脸上的神色隐在黑夜中,明亮的眸子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站了良久,她才对着门行礼道:“谢小主子的灯笼.”便提着那盏小小的灯笼踏出院子,身影融入黑幕之中.微亮的烛火在凉风中晃晃悠悠,就像是雨中风浪里的孤舟渔灯,随着人渐行渐远而消失不见.
泽兰、佩兰早就守在室内等着花询回来,伺候花询沐浴衣之后,散下花帘,挑亮了灯芯.铃兰给花询盖好被子,跪坐在榻下.
“你们先去睡吧,铃兰守着我,有事会喊你们.”花询偏过头去看泽兰,睡意浓浓地吩咐三人.
“是.”佩兰和泽兰应是,退了下去.
“小主子”花询听见铃兰小声唤她.她露出虎牙笑,“铃兰姐姐,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要跟慈姑说这些话呀”
铃兰点了点头,耳垂上的坠子晃了晃.
“是母亲大人教我的.”她眨了眨眼睛,模样俏皮可爱,“慈姑是父亲大人安排来照顾我的,我既然已经长大,就不需要慈姑事事替我安排.再说,慈姑过些日子就出户嫁人了,不能让慈姑舍不得我呀.”
铃兰一顿,眼神有些黯然.
“铃兰姐姐,虽你比我大了十岁,但是你可是要跟着我一辈子的,要有人想讨了你,需得明媒正娶,抬着轿子请你做夫人我才答应.”她嘟嘟囔囔着,倦意袭来,眼皮子一直往下垂.
“小主子,奴不嫁,奴愿意守着小主子一辈子.”铃兰直起腰杆,眼睛亮起来.
“唔”花询迷迷糊糊地回应.
见花询睡着了,铃兰才悄悄起身,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退到门外,铃兰缓缓地关上了门.
云雾环绕,金色羽毛的大鸟拖着长长尾巴盘旋在蓝色的苍穹,一碧如洗的天空澄清干净,茵茵绿色的草地柔软舒适,空气中带着不知名的香味,就像是一种特制的花香.蝴蝶翩翩飞舞,流水宛若玉带,铺展延绵至远方,金鳞鲤鱼自由自在地在清澈的溪水里游玩,溪水与草地间的沙滩在煦和的阳光下闪着光,凉风吹来,细沙被吹移了半分.
花询穿着白色的里衣,光着脚踩在草地上.她迷茫地望向四周,一只仙鹤从远处飞来,掠过她头顶,白色的羽翼带起一阵风,吹乱了她的发.
忽然一片花瓣缓缓从天而降,她伸出手去接住.
倏然,漫天花瓣轻舞,白色的花瓣从天空散落下来,海棠花花香一瞬间浓郁起来,柔和的阳光洒在花瓣上,好似为白色的海棠花镀上一层光晕.鸟语花香,沁人心脾,微风阵阵,将每个角落都铺满花瓣,天上人间,下了一场迷幻的花雨.
她仰起脖子闭上眼睛,欢喜地去感受这份神奇的礼物.她能感觉到花瓣轻轻地落在她的额头上,肩上,衣服上落在她的脚边,落在带着春天的气息的土壤上,落在大鸟的羽毛上,落在水里她能感觉到温暖的触碰,落在她脸上的花瓣飞走了,一阵清爽的香味同一时间占据了她的嗅觉.
她抽抽小巧的鼻子,闻见清冽如水却隐约可辨的香味,就像是一双柔软的手,拿走了她额间花瓣,拂去她肩头的海棠.